第159章 决定（三）

后院的堂屋里灯火通明，房门口站着的那个丫头一看清从梅子树的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是綦友嘉时，便朝屋内叫道：“夫人，咱们二公子回来了。”说罢，满脸堆笑的回头对綦友嘉行了个屈膝礼，口里说道：“给二公子请安。”綦友嘉此时方才放开了安亭溪的手，无精打采地说了句：“原来是北秀姐姐，这么说婶母在屋里喽。”

那个叫北秀的丫头并没有忽略綦友嘉一直牵着安亭溪的手并放开她的那个动作，趁着綦友嘉此刻有些心不在焉，便好奇的打量起安亭溪来。安亭溪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看了看她。却发现她的目光并不是那么友好，不仅凌厉，还有些不屑——你是丫头我是小厮，也不知道着优越感从哪儿来的？安亭溪不满地撅了撅嘴，她让她想起了小娘子若柳身边的欢儿。

说曹操曹操到，欢儿忽然从屋里钻了出来，口气欢欣地道：“綦夫人、张大娘子让綦公子赶紧进去呢。”

安亭溪看着欢儿，她怎么会在这儿？雁儿呢？也不知李清照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也不等綦友嘉先走，自己快步来到了门廊下，抬脚就要进屋，却不料被欢儿推搡得往后退了三四步，口里还训斥道：“你这不要命的东西居然还敢回来？既来了，不说好生伺候着綦公子，凡是有个行止，闷着头就敢往里闯。让人看了还道咱们府里都是些不懂规矩没有体统的。”北秀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退，抱着手流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安亭溪一愣，继而尴尬地回头看了看，刚才一直簇拥着綦友嘉的宋四和濯石已经在廊下站住了，并没有跟过来。安亭溪这才意识到自己小厮的身份，这是内院，里面又有女客，好像是不大妥当。就在这时，綦友嘉却快步赶了上来，又重新牵住了安亭溪的手，道：“亭溪，我们进去吧。”言下之意——别理她。安亭溪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仰头对他笑了笑，笑得北秀和欢儿都一愣，大概这笑里流露出太多的女性气息，只不过安亭溪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一进到屋里，安亭溪就看见李清照陪着一个女人坐在平日里吃饭的那张红木圆桌前。那女人的样貌大概可以把形容李清照样貌的反义词全都用上，比如，李清照清瘦，那女人丰腴；李清照淡雅，那女人浓烈；李清照就像初雪放晴后的老梅，清新凛冽、见之忘俗；那女人却是花盆里的牡丹，虽说花期已过，却依旧花团锦簇，一番迟暮的富贵气象。

不用说，这个和李清照年龄相仿的女人一定就是綦友嘉的婶母綦夫人了。从若柳的言行举止也看得出来，此刻，她正站在綦夫人身边伺候着，又是斟茶又是打扇。显而易见，张汝舟并没有在这里，可安亭溪对着屋子环视了一圈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这时才注意到李清照坐在一张椅子上，身体的很大一部分却倚着雁儿，显然是精力不济。头上绑着一条像绷带似的东西，只不过是绸缎做的，正中间还镶了块玉，难道李清照那天撞在树上晕过去之后头伤的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