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夫人(七)
安亭溪觉得自己仿佛遭雷劈了一般,手脚麻木大脑短路心脏骤停外焦里嫩……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这枚玉佩难道不是同自己一道掉进新湖里的吗?如果按照夫人所说,这枚玉佩难道是自己顺手从西湖中捞出来的那个家伙的?他叫綦佑隆?
……
可玉佩明明就是和自己一前一后掉进湖里的呀,关键是,关键是……安亭溪真想使劲地把自己从上到下掐一遍,以便搞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脑袋已像是烧着了一般,顾不上去管身体其他部分的闲事……
夫人始终一言不发,她那并不咄咄逼人但很有穿透力的目光此刻似乎真的穿透了安亭溪,看见她脑子里火光四射。这时,忽听李贵开口道:“安姐儿,难道你要找的那个什么公子,就是綦家二公子?”
安亭溪闻言扭头看了看他,也许吧——如果这枚玉佩真是他的……看来自己还非找到他不可了,问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安亭溪在本子上写道:昨天(写了“昨天”两个字之后,安亭溪伸头看了看夫人用毛笔写在宣纸上的那个“綦”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姓。然后,接着写道)綦公子落水
我把他拖到岸边
他被一位小姐带走了
夫人看过之后,抬头告诉李贵,道:“安姑娘说佑隆昨天溺水被她所救。”然后,两人一齐转过脸来看着安亭溪,同时问道:
“佑隆他没事吧?”
“那你怎的自己没有上岸?”
安亭溪眨着眼睛看了看他们俩,低头写道:后来天快黑了我又掉进水里去了
还没写完,就听夫人吩咐道:“李贵,你叫青果现在去一趟綦府,问问佑隆情况如何?”
李贵应声站起来,打着门帘出去了。安亭溪一边把本子递给夫人,一边想:“如果这个綦佑隆真是昨天在水里遇到的那个家伙就太好了。让夫人给个他的门牌号,也就不用非得赖在这里不走了。夫人确实是个好人,还是一个非常有涵养的人,看见我从包里掏出来的手机都那么镇定自若,也不多问。可毕竟咱们的年龄相差了九百多岁,代沟也太深了些,彼此真的没法沟通……不知道那个綦佑隆还记不记得昨天可是本姑娘亲自救了他的——希望他记得?”
这时,就听夫人问她,道:“这么说你是识得些水性的?”
安亭溪还没有从自己的想法里回过神来,听见问,不由一愣,识得水性?噢,是在问我会不会游泳吧?这代沟……便点了点头。
夫人看她点头,也点着头,道:“这就是了,所以你在水里晕过去却能飘到岸边被人看见。”
正说着,李贵回来了,站到夫人身边,回道:“已经打发青果去了,我看厨房里搁着半框西瓜,便让青果带了两个过去伴手。”
夫人听罢,点着头,道:“坐下说话。”
李贵告了坐,方才又坐下来,等着夫人发话。只听夫人笑道:“说起西瓜,雁儿这丫头愈发的没规矩了,连杯茶也不送了来。”
李贵张了张嘴,又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刚才我带安姐儿进来的时候被小娘子看见了,她怪罪安姐儿老盯着她看,太过无礼。想是吩咐过雁儿什么了吧?横竖也不是客。”
夫人就好似没听见李贵说话一样,转过脸来,问亭溪:“安姑娘,你这异体字师承何人所学?”
安亭溪心道:“师承?这不过是九百年后,方便我们这些后辈读写,用的简化字罢了,我可跟你怎么解释呢?早知道有今天,学着写点繁体字就好了。”亭溪把目光停在了夫人的书案上,直接站起来走过去指了指案上的那些书,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说你要看书?”夫人问。
安亭溪点着头,把离自己最近的一本书顺手拿起来,一看书名——《周易》,晕。这才想起,这书是刚才夫人一直攥在手里的那本。难道她就是读这样的书来消遣的吗?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夫人。不料夫人会错了意,还以为安亭溪是在等自己同意,便朝她点点头,说:“都拿起来了,看吧。”
现在不仅晕,眼前还发黑,这书就算是简体字有翻译有标点符号自己也只是七窍通了六窍而已。见夫人看着自己,只好哆嗦着把书翻开来。翻开才意识到古人的书可是从右到左读的,自己翻开的是最后一页,这不,一个方方正正的藏书印赫然在目。安亭溪将错就错,假装端详起那枚藏书印来……等等,这上面写的什么——李、易、安、藏、書。
李易安?这名字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李易安……安亭溪今天第二次被雷劈到了,只见她口眼歪斜,举起颤抖的右手指着面前这个女人,心里狂喊着:“你是李清照,你居然是李清照!”绝对的中风症状。李清照和李贵主仆二人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对视一眼后,齐齐转头看着安亭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