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邀舞

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激到了林天歌的眼睛，她条件反射地抬手盖住双眼，过了片刻，直到眼睛完全适应光亮，她才放下手掌，抬眼朝舞台上的“罪魁祸首”望去。

聂一辰身穿一袭君主制服，尽显雍容华贵。虽然只是参加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化妆舞会，可他身上的一身行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价值不菲。合身的体裁和那黑色的丝绒质地外加金色的双排纽扣和带有印花刺绣的设计都是要请专人专门设计缝制的。

他身姿挺拔地站立在舞台中央，虽然年龄不大却自带威严，凌厉的眼眸里尽显霸气。

只见他表情严肃，俊眉紧蹙，深邃不见底的眼眸里毫不掩饰地透着愠气。他微微低眸朝舞台下的人群尽数扫过，眼风所到之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舞台下的人群纷纷扬起面孔，一张张花痴脸像极了古时深宫六院里的妃子巴望着被翻牌的神情。唯有林天歌不以为然，她不确定聂一辰要找的人是不是自己，心里竟有一点打鼓。正当聂一辰的视线即将扫过她时，她莫名心虚地低头躲开了。

还好没有被发现，她暗自松口气。她重又抬头向舞台望去，看到聂一辰搜寻无果后竟有些气急败坏的神情。他懊丧地站在原地，她以为他可以放弃了，她就此可以逃过一劫，可没想到不一会儿他便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它划拉了几下。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

他后面的若干跟班相当默契地朝台下作出手势，示意台下保持安静。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非常突兀地在安静的剧场里不断炸响，林天歌从未能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来自衣袋内的不断震动。众人齐刷刷地向声音源头投来目光，慌乱中，有那么几秒，她竟有些手足无措。顶着压力，她屏住呼吸将“烫手山芋”掏出，指尖发颤地点下手机屏幕上的接通键。

手机接通了，她将手机靠到耳旁，对方却一直缄默。林天歌慢慢地抬起头朝台上的人望去，聂一辰此刻也手持手机放置耳畔，他的视线早已直直地投射过来。林天歌抬头的一瞬，两人四目相对。

虽然距离隔得有点远，林天歌还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深沉和热烈，还有那股尚未褪去的怒气。

他微微眯眼，像是要仔细看清她的装扮，稍顷，只见他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愠怒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就这样，他未置一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台下的林天歌，然后将已接通的手机慢慢放下。

霎时，整个大厅的明亮灯光骤然暗下，只余一束耀眼的聚光灯从顶棚射下并且准确无误地投在了林天歌身上。林天歌呆呆地站在原地，脚下像被光晕锁住，动弹不得。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成为众人的焦点，戴着泡面假发，穿着小丑服，涂抹着夸张的大红唇和圆圆的大红鼻子……

她不仅是个小丑，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被猎人捉到笼子里，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林天歌不喜欢这种窘迫的感觉，此刻，她只想逃。可她并没有立刻那样做，她迟疑了一下，举目望向那个“始作俑者”。

由于林天歌整个人被笼罩在聚光灯下，视线朝光圈外看过去时，周遭昏暗一片，并不十分清楚。她非常努力地将视线钉在某人的身上。

她隐约看见聂一辰的身影顺着台阶从舞台上从容不迫地走到台下，台下的人群十分配合地从中间分散开来为他留出一条道路。他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脸上神情难辨。

他在她面前站定，聚光灯将他圈了进来，林天歌这才看清他的神情。他脸上怒气消退，面部柔和了很多，深邃的眼睛有光在闪动。他深深地看着她，带着宠溺，见她这副搞笑面容竟有些忍俊不禁。林天歌被他看得有些恍惚，竟莫名地心生惶恐，她下意识地低头躲开他专注的目光。

聂一辰略微欠身，向她伸出一只手。林天歌明白他是在向她邀舞。

犹豫间，悠扬的舞曲前奏缓缓响起，耀眼的聚光灯瞬间又变换回绚烂夺目的彩灯，铺着红色地毯的舞池被来回旋转的灯光映射得五彩斑斓、变幻莫测。围绕在聂一辰和林天歌周围的人群并未散开，他们纷纷掏出手机对着一对人儿忙着拍照和录制视频。

林天歌明白今晚她倘若和聂一辰共舞一曲，明天一早他们势必登上学校的头条新闻，到时，各种猜测和议论再次席卷而来，她将再度被强行推入这绯闻漩涡当中，那她就更加解释不清了。尤其，赵子异。她不想让他再次对她失望和难过。

她目光转动，朝着拥挤在自己面前的人群快速又焦急地扫过，他们几乎全部举起了手机，明晃晃的手机遮住了他们的脸。赵子异此时也许正躲在这黑压压的人群后观望着自己，林天歌有点难过的想着。这时，一束晃动的彩色灯光倏地打在一张熟悉的面孔上，然后快速地滑过，接着又一束光打在她脸上，然后再次滑过。林天歌警觉地身子一颤，戴珍珍明艳浓厚的妆容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她死死瞪着林天歌，尖锐的眼神里充满愤怒和怨恨。

林天歌记得这个眼神，戴珍珍已经给她上过一课，她不能再重蹈覆辙。所以，她不再犹豫，坚定地抬起双眸不顾聂一辰满目的期待，一字一顿地说道：“聂少，对不起。我今天不方便跳舞。”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聂一辰在她背后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天歌再没有勇气回头看他，此刻的他应该是充满羞愤的。他是有权有势，高高在上，众人仰慕，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佼佼者。在今晚如此万众瞩目的场合下，林天歌居然不顾他的颜面直截了当地选择拒绝他，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不可理喻、无法原谅的。

可林天歌没有退路，她宁愿冒险得罪聂一辰这只愤怒的老虎，她也不能再让误会产生。她回转身，伸出自己另外一只手，将禁锢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用尽全力扒开。

聂一辰没有想到她的态度竟如此坚决，她突然转过身来，只低头奋力扒拉着自己的手，却并不看他。他满心失望地低头看着她，一时失神，竟让她得逞，她挣脱开来，灰溜溜地头也不回地从他眼皮底下逃走。

周围一片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