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亲
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夜锦程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他四下张望,寻找着帝桀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并且,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居然让他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这让他心里是直犯嘀咕啊,自己除了去过一次天都国的皇宫之外,自己前二十岁的时光全是在云州城度过了,为什么现在会对奚岚国的某处地方感觉熟悉呢?
“奚岚国...不对...是天都国的皇宫,这里是皇宫御花园里的一处角落,我怎么会在这里?”夜锦程在脑海中仔细的回忆着,片刻之后他几乎是惊呼出声啊,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天都国,并且人还到了皇宫里?
而就在夜锦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非常嘈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很多人同时发出的,并且能从声音中听出十分焦虑的心情。
“找到了...找到了...小殿下在这里...快来人啊。”一个小太监寻到附近之时发现了挂在了树上的夜锦程,顿时那是又惊又喜啊,急忙大叫起来,而周围的那一众宫女太监听闻此声,也赶忙聚集了过来,但是见到夜锦程现在的样子之后,也露出了半惊半喜的表情。
“哎哟哟,我的小殿下啊,您怎么跑到那个地方了啊,你们还站着干什么,都不要脑袋了吗?还不快把小殿下救下来?要是让皇上和皇后知道了,你们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一个明显地位稍高一些的太监站在众人的身后,先是一脸焦急的望着夜锦程,然后又对着围观的一众宫女太监大骂了起来。
那一众宫女太监此时全部都如梦方醒啊,纷纷找工具的找工具,搭人梯的搭人梯,总之夜锦程下发是彻底的混乱了起来,夜锦程心里那是一阵奇怪啊,小殿下?为什么大家都叫自己小殿下,而且皇上和皇后又是谁?天都帝和他的帝后吗?而就在夜锦程越想脑子越混乱的时候,终于有几个小太监抬了一个梯子过来,然后将夜锦程从树枝上给救了下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夜锦程发现了一件让他十分震惊又无语的事情,那就是他的身体,居然变小了,或者说是整个人都返老还童一般,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
“皇后娘娘驾到!”夜锦程被救下后就直接跑到了御花园的一处池塘边,当他正望着池塘里倒影出的自己现在的模样呆呆出神的时候,一声十分尖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夜锦程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回头望去,一群人正簇拥着一个妇人,这个妇人无论装扮首饰,还是身上所穿的衣裳,都是十分的奢华,很明显的,这个妇人就是太监口中的皇后娘娘,当皇后再走进一些的时候,夜锦程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但是也因为看清了,所以让夜锦程也呆了一下,这个人并不是夜锦程见过几次的天都帝的皇后,而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但是虽然说夜锦程从没有见过她,此刻看见她,却隐隐给夜锦程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且让夜锦程不自然的就想要亲近她,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锦程的错觉,他隐隐的觉得这个皇后的眉宇之间,居然和他有那么四五分的相似之感,夜锦程的相貌吧,放在男子的脸上,那就是一个样子十分普通的人而已,但是现在放在了这个妇人脸上,也算是个美人了,并且让人觉得面容十分的舒服,并且虽然这个妇人容貌算不上多么的美若天仙,倾城倾国,但是身上隐隐透着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让人见了都会不自觉的想要保护她似的。
“程儿...程儿...”皇后十分焦急的走到了夜锦程身边,然后蹲下身来,一脸关切之色的上下检查着夜锦程是否有受伤。
“程儿...”夜锦程也跟着说出了这两个字,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但是不知道为何,夜锦程听到妇人如此叫他,他却觉得十分的亲切,心中突然一酸,便双眼一红,然后扑进了妇人的怀里。
“程儿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来人,传御医。”皇后轻轻拍着夜锦程的后背,然后便吩咐下去,让人马上传了御医过来。
御医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但在见到皇后和夜锦程后还是停住了脚步,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才走到了两人面前跪了下来。
“卑职尚药局贯景山,叩见皇后娘娘,叩见太子殿下。”那名御医跪下后,脑袋几乎都要贴在地上了。
夜锦程一听御医称呼自己为太子,心中又是一惊啊,自己什么时候又成了太子了,不过仔细想想,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一切丝毫都不能用常理来理解,也就释怀了,便不动声色的静观接下来的事情。
“起身吧,快给太子看看,太子身上是否有受伤。”皇后先是让御医起身,然后便抱着夜锦程走到了一处亭子中,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那是马上就跟着一起到了亭子边上,然后纷纷站立在一旁候着。
皇后抱着夜锦程坐在了一张石凳之上,之后御医就开始给夜锦程检查起来,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御医才再次跪倒,然后向皇后说明夜锦程的身体一切正常。
“嗯,那就好,你先下去吧。”皇后微笑的点了点头,便打发御医下去了,“程儿,以后你可不能再乱跑了,你贵为太子,若是每每让你读书,你便就这样偷跑出来,以后如何能替你父皇分忧,更别说往后治理国家,为天都国的百姓谋福祉呢?而且,母后听说你还往郭太傅的茶里下了泻药,这要让你父皇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你呢。”皇后从一旁宫女刚端上来的点心中拿出了一小块递给了夜锦程,然后略有些责备的说道。
“儿臣知错了,以后儿臣再也不敢了。”夜锦程虽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在读书时偷跑过,还有所谓的给郭太傅下泻药的事情,但还是十分乖巧的接过了点心,然后点了点头说道。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程儿,我与你父皇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自出生就注定了是天都国唯一的太子,以后天都国唯一的皇帝,你父皇自然是对你寄予了极大的希望的,所以平时免不得会对你要求高一些,但是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天都国的百姓好,你也渐渐长大了,要明白你父皇的苦心。”皇后伸手摸了摸夜锦程的头。
夜锦程一口吃掉了手中的那块点心,然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皇上驾到!”和刚才一样,同样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夜锦程和皇后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皇后见到了皇帝过来,连忙起身恭候着,而夜锦程一见到皇上,先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也走到了皇后的身旁恭候着,来人呢,果然就是夜锦程的亲身父亲,也就是现实中真正的天都帝,只不过此时朝他们走来的天都帝,显得十分的年轻,虽说并不是只有二三十岁的样子,但也比之前夜锦程最后一次见面时见到的年轻的太多了,并且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健康,精气神很好的样子。
“梦云,今日天气有些凉,你怎么还穿的如此单薄,你本就体弱,若是受寒生病了可如何是好,你忘了每每一到冬天,你一生病就是连着数月都不见好,朕见了也是同样的难过,每天几乎早朝不上,奏折不批的陪着你,你每次见了都还要把朕给赶走,说一些不能为了你误了国家大事之类的话。”天都帝笑眯眯的走到了皇后的身边,然后接过了一旁太监早已拿在手上的衣服,披在了皇后的身上,之后,皇上的脸孔一板,对着伺候皇后的那些太监和宫女厉声说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皇后的?今天如此寒冷,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叮嘱皇后加件衣服的吗?若是皇后有什么闪失,你们有几个脑袋给朕砍的?”皇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身边的石桌,那些太监和宫女全部都瞬间面无血色,马上跪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夜锦程呢,对此完全毫无反应,这并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此时的他啊,已经完全呆住了,梦云...这不是他亲生母亲的名字吗?难道,眼前这个皇后,真的是夜锦程那个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亲生母亲?夜锦程想到此处,抬头望着皇后,他细细观察着,果然,细想之下,眼前这个皇后和云还宫外那尊白玉雕像也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自己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来而已,眼前之人,似乎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皇上,是臣妾自己心急,所以才匆匆出来的,也怪不得他们。”皇后连忙解释着。
“今天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太子又偷偷跑出东宫玩,你怕朕罚他,所以才这么着急出来找的,也因为如此,朕才更要罚他,他身为太子,怎可如此胡闹,郭先生乃我们天都国最有学问的人,也是朕亲自请他出山担任太子太傅一职,太子却因为不想念书,偷偷往郭先生的茶里下泻药,然后偷跑出来玩耍,这成何体统?”天都帝皱着眉,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皇上,程儿虽然身为太子,但总归还是年纪尚小,而且臣妾刚才也已经训斥过他了,他也保证再也不会如此,皇上还是不要过于大动肝火,这一次就先原谅程儿吧,来,程儿,和你父皇认错。”皇后见皇上一副要重重惩罚夜锦程的样子,便连忙替夜锦程辩解,最后还牵着夜锦程的手,将他拉到了天都帝的面前。
“儿臣...儿臣知错了。”夜锦程本还在皇后真的是自己母亲的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但被皇后这么一牵,顿时反应了过来,马上朝天都帝跪了下去。
“朕也不指望你日后会成为后世歌功颂德千百年的千古帝王,只希望你成为一个贤德明智的帝王,那也就足够了。”天都帝蹲下身来,对着夜锦程语重心长的说道,“好了,朕听说你早上就跑出来了,到现在也有数个时辰了,看你身上脏的,咱们先回宫,你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然后也差不多该用晚膳了,朕刚才已经派人吩咐了御膳房,让他们做了些乳饼来,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走吧。”天都帝左手一把将夜锦程抱了起来,然后右手牵着皇后,便走出了亭子。
夜锦程转过身来,一把环抱住了天都帝的脖子,此时的父子两人,心脏贴着心脏,夜锦程静静感受着天都帝的心跳,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虽说夜锦程小时候云叔也这样抱过他几次,但是云叔毕竟并不是夜锦程的亲生父亲,夜锦程小的时候起,就经常幻想着自己的父亲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却连幻想都无法做到,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己的父亲到底该是什么人,该长什么样子,该是一个什么脾气,所以他每每在街上遇到父子两人的时候,总会将那父亲的相貌记下,然后将好多人的相貌拼凑一起,勉强组成了一个大概是父亲该有的相貌,可是,他也清楚,这并不是他的父亲,而他,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父亲。
之后,他和天都帝相认,但是他却也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当天都帝提出带他回皇宫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是没有考虑过的,但是,他已经错过了,错过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那时的他,已经不能在被欺负以后,哭着跑向父亲的怀里,然后狠狠告上一状,因为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因为天都帝并不是普通的父亲,也已经不能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样,能够让父亲扮成大马,然后骑在他的身上肆意的玩耍,因为他已经长大了,因为天都帝是一国皇帝,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但是,此时,夜锦程已经十分满足了,就仅仅只是一个拥抱,他也已经满足,不再奢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