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7/入狱
“二爷，我们中计了。”丁东在花花桥别过刘国秀和马玉柔，领着人马一口气赶到了黎家堡，听天锡说起，天林是独自进了黎家堡，深感其处境危急。于是，丁东和天锡经过合计，留下四十人在城外接应后，余下的人在他们的带领下，杀进了黎家堡。没想到，数人刚进城内，城门便被封锁，遭到黑衣人的围攻。
天锡心怀慈悲，不忍刀枪相见，抱拳向黑衣人领队施礼问话，“敢问阁下，为何围困我等？”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黑衣人脸无血色，活像一具僵尸，鹰钩鼻格外显眼。
“二爷，这个人就是上次攻打凤凰山的领队。”当时虽然是晚上，号称千里眼的丁东还是把此人认了出来。
“多谢挂念，正是在下施英，领教了。”此人是扶阳城朱家的得力干将，绰号尸鹰。
“领教！”丁东不由分说提刀便砍，被尸鹰轻而易举地避开。
“实力相差太远，我看就不要做无畏的反抗了，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皮肉之苦。”施英摇头叹息，想当初，竟然是这帮人看守凤凰山，而自己却没有攻进去，实在感到可惜。
老羞成怒的丁东举刀朝施英连砍十余下，仍旧伤不到对方一根汗毛，他无可奈何地退后，指挥其余兄弟接着上。
“杀……”，人群嘶杀声，金属撞击声，片刀破肉声，痛苦呻吟声……一瞬间，响声大起，一瞬间，响声消失，打斗很快结束。
“自不量力，愚昧至极，桀桀桀……”施英冷眼过前不堪一击的众人，发出了阴森可怖的笑声。
“笑你妈……”丁东被人用刀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想呈嘴上之能，脸上却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天锡在打斗中也未能幸免，被施英划伤后背而牢牢控制在手中，他苦涩地对丁东笑了笑，饱含歉意地说，“你们不该来……是我……害了重情重义的兄弟们。”
丁东看着自己的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心中难过，听了天锡简单的几个字，反而开怀了，人为知己者死，值！
“二爷，别说这些没用的，”丁东嘴上说着，心里暧暧的，“快想想，我们应该怎么脱身吧。”
“小子，你是在做白日梦吧？”施英见丁东目中无人地和天锡说着痴话，笑得更加阴森，“桀桀桀……”
“施英，你这个活死人，是什么让你笑成这样，难听得要命？”
“杀了他。”施英停住笑声，令人杀掉丁东。
“住手，别杀了，”天锡盯住施英，乞求道，“如果，你一定要杀人的话，就把我杀了吧，但是，请恳请你把他们放了。”
“要我放了他们？不行。”施英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对天锡说，“至于，你想死吧，我当然乐意效劳。”
“你这个活死人……”
“动手！”施英和另一名黑衣人同时举起明晃晃的片刀，分别朝天锡和丁东的脖子砍去。
“铛，铛。”
“阿弥陀佛！”
两声脆响之后，令人眼花缭乱的片刀被两颗石子打落在地，紧接着，发自丹田的念佛之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天锡和丁东分别被救下。
一位慈目善目的老和尚步履稳健地站在施英面前，天锡和丁东分别站在他的左右，好像在做梦似的。
老和尚怎么出现的？自己又是怎么脱离敌手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就连自恃武功高强的施英，都没有弄明白。
“师傅，真的是你啊，太好了，多谢答救。”天锡欣喜若狂，感谢老和尚来得正是时候，不然，自己和丁东就要变成施英的刀下之鬼了。
“光头和尚，谁叫你多管闲事？”施英发现坏事的人竟然是个和尚，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他小心翼翼地弯腰捡起被打落在地上的武器，护住全身，两眼不离和尚，另一只手微微上扬，示意黑衣人做好战斗准备。
“阿弥陀佛！施主请勿狂动杀念……”
“不关你的事，识相的就敢快离远点，不然惹祸上身，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何为生，何为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亦死，死亦生，”老和尚说了一些大家都听不明白的话，施英更抓狂起来，直喊救命，带着众人齐齐举刀扑了过来。
“快杀了这帮坏蛋，替我的兄弟报仇雪恨。”丁东很佩服老和尚的功夫，希望他能替自己杀了对方。
“老衲只会救人，不会杀人，阿弥陀佛！”老和尚两手分别抓住天锡和丁东，瞬间退出五丈远，而后站定。突然，他耳边生风，感觉到周围又出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再次抓住两人的手腕，消失在小巷中。
施英带人穷追不舍，连影子都没见着，在城中与一群身穿公服之人相遇。
“典吏大人，见到和尚没有？”施英迎了上去，为首者正是县衙的典吏，正杀气腾腾地奔向城门拿人。
“施英，你不在城门拦截猫耳岭的土匪，跑到城中干什么？”典吏官腔十足，盛气凌人地说。他掌管缉捕、稽查狱囚、治安等事宜，自然有资本显摆，特别是自从知县大人把县丞、主簿裁缺后，典吏更是身兼数职，俨然成了县衙的二把手。
“回大人，猫耳岭的那些小喽啰们，已被草民拿下，但是……”施英低着头，不敢正视。典吏何等人，听出话外之音，一定是出了什么纰漏。
“有话快说。”
“是，”施英偷偷看了典吏一眼，“一个老和尚把天锡和猫耳岭的小头目救走了……那老和尚功夫实在可怕，草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你在说什么？”
“不不不，老和尚功夫就算再厉害，不过肯定不是典吏大人您的对手，典吏大人武功盖世，自然是天下无敌。”施英察言观色，不敢得罪典吏，连忙拍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典吏很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不过，嘴上却虚伪地谦让道，“施英，天下无敌这四个字，可就太过了，啊？哈哈哈……对了，老和尚是往哪里跑的，快追。”
“他们……他们是往……往那边跑的。”施英根本不知道老和尚等人的去向，但又害怕被怪罪，只得胡乱指个方向。典吏也不是傻瓜，随便安排几个手下，去追查老和尚等人的下落，自己则到城门处，把猫耳岭的伤残人员绑了，以捉拿打家劫舍的土匪的名义，暂时押往黎府，等候处理。
当典吏在施英的陪同下赶到黎府时，天林与数名黑衣人已经打了几十个回合，全身上下处处挂彩，斩马刀的刀锋严重变型。再看看周围的黑衣人，也没有便宜可图，个个筋疲力尽，有的靠在墙边，有的爬在地下……
最后一个黑衣人偷袭不成，反被天林杀了个回马枪，转身甩出斩马刀，砸昏过去。张麻三见天林已是强弩之末，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他举刀朝天林砍来。
铁牛本想冲过去接招，无奈体力不支倒了下去。惊慌之下，他抓到了那支洋枪，用力扔给了天林，“大爷，拿枪。”
手无寸铁的天林，单手抓住洋枪，当做大刀使用。他先是挡开张麻三的片刀，再用枪托砸出，“咔嚓”声响，张麻三的手臂已经骨折。
“啊……”张麻三一只手被斩断，这只手如今又骨折，都是天林所为。他恨不能把天林生吞活扒，于是，便拼命撞了过来。此时的天林，如果被他撞上，不死也要残。
铁牛再次抓起散落的片刀，往张麻三的下盘扔过去。片刀脱手，力道大减，只轻轻地挨到张麻三的脚背。虽然，并未伤及骨肉，但却打乱了张麻三前进的脚步，促使他往大门方向窜去。
此时，典吏正要进门，突然见到张麻三举刀砍来。他身体迅速闪开，借势提起张麻三，连人带刀扔出门外。
“哈哈哈……黎堡主，没想到本官竟然如此受欢迎啊。”典吏露面就是四两拔千斤，把张麻三摔得满地找牙，大步流星地走进黎府。他见府内一片狼藉，大为吃惊，不仅珠光宝气散落，还有各色人员混杂其中……
府内，典吏没见到黎光荣，因为黎光荣已经被送去抢救了。现场能做主的，只有黎道强，如今，也只有他静静地坐于轮椅之上。
“大公子，怎么搞成这样了？”典吏大惑不解。
“你知道吗？我爹他……他中枪了……”黎道强显然是伤心过度，见到了典吏好像才重新活了过来，有气无力地说，“你知道的，知县老爷和我爹是世交……典吏，快……快替我报仇，杀了他……这一切，都拜他所赐……杀……杀了他……”
黎道强嘴角扭曲伸手指向天林，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语无伦次。
“好了，大公子，你……你安心静养，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典吏轻轻拍了拍黎道强的肩膀，信步跨上黎光荣呆过的地方，傲视众人，振振有词地说，“本官尊奉知县大人之令，捉拿凤凰山的天林等人，天林，还不归案，更待何时？”
“敢问大人，草民所犯何罪？”天林大义凛然地质问道。
“大胆刁民，竟然顶撞本官，”典吏两手叉腰，呼唤左右，“来人，拿下。”
“你……你们的眼里可还有王法？”天林毫无反抗之力，被两名衙役架住。
“王法？哈哈哈……老子就是王法……实话告诉你，你已是死罪之人，第一，你凤凰山勾结猫耳岭的土匪，强抢周家庄，是死罪；第二，你凤凰山强逼小翠为娼，甚至杀人灭口，是死罪；第三，你指使赵明强占游龙洞的码头，是死罪；第四，你今天强杀黎堡主，是死罪……”典吏就像是对死刑犯，做出最后的宣判，言辞武断，咄咄逼人。
“草民冤枉，望大人明查秋毫。”天林忍气吞声，对其还抱有一丝幻想。
“强抢、强占、强逼、强杀，件件属实，还查什么？”典吏巧言令色地说得天林无法申辩，不仅如此，他还引诱铁牛，“堂下可有铁牛？”
“在，我在，”铁牛诚惶诚恐地走到天林身旁，看向典吏，此人五大三粗，比自己更加壮实，不禁心中打鼓。
“铁牛，本官查明，你是受人胁迫，方才参与到种种犯罪活动中，如果你能指认他的罪行，本官作主，定会免你死罪，否则，立斩不怠。”典吏的利诱和威胁，吓得铁牛大惊失色，倒退两步。
“我，我……”
“真是没有教养的笨牛，”黎道强听着典吏对天林的指认，气色惭惭恢复过来，如果，利用好铁牛这颗棋子，将更加容易坐实天林的罪名。他不得不佩服典吏的手段，于是插手进来，“铁牛，你得尊称他为大人，而你应该自称为草民，记住，大人是在救你的命，千万要按大人的吩咐，指认坏人，你才能活下来。”
“谁，谁是坏人？”铁牛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愕然地看着黎道强。
“当然他呀，难道还是我吗？”黎道强忍住笑，把头甩往天林。
“你说大爷是坏人啊，”铁牛听后，好像茅塞顿开，转向天林，“大爷，他们说你是坏人，你真是坏人吗？好可怕，坏人？”
“对，他就是坏人，快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说，”典吏趁热打铁，希望头脑简单的铁牛能说出有利用价值的话来。
“嗯，那个谁，我说，”铁牛看着典吏，突然忘记了怎么称呼，在黎道强的再次提醒下，他才叫有样学样地叫了一声大人，接下来便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很多话，“大爷他是说过，坏事嘛，那个游龙洞的四老爷欠了他很多钱，至今不还，就是坏人；黎家堡的黎家小儿在银号差点打死了伙计，至今都不赔偿，就是坏人；那个张麻三，就是刚才被大队扔出去的那个人，在黎家小儿的指使下，把小翠杀了，就是坏人；黎家堡的人，为了大院的一本破书，不惜杀人放火，就是坏人……”
“放肆。”
见左右众多衙役捧腹忍笑，典吏和黎道强越听越不是滋味，异口同声地阻止。
“对，这些坏人，就是放肆……”
铁牛笑嘻嘻地看看天林，还想接着说，被差点气昏的典吏打住，“来人，把他也给我绑了，一同押去县衙，秋后问斩。”
“绑我干什么？那个谁……哦……大人，你不是不杀我吗？看来，你也是坏人……”铁牛被衙役捆绑，为了防止他继续胡说，嘴里比天林多了一块裹脚布，把他恶心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不行，秋后问斩，这太迟了。”黎道强待天林和铁牛被众多衙役押走后，逮住正要离开的典吏不放手。
“大公子，此事待我回禀知县大人，研究研究，啊？”
“研究？”黎道强恍然大悟，笑眯眯地说，“哦，研究，就是烟酒嘛，我懂的，看，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典吏顺着所指，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皮箱。
“我行动不便，劳驾你自己去取，一看便知。”
“啊？”典吏打开皮箱，看到满满的金银珠宝，两眼放光，乐得合不拢嘴，“这多不好意思啊！”
“这是孝敬知县和大人您的，事成之后，定有重谢。”有钱能使鬼推磨，黎道强对就怕典吏不贪婪，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大公子的想法是？”典吏蹲在黎道强身边，小声问道。
“嘿嘿嘿……我的想法？”黎道强笑得很得意，好像他的企图已经实现，把典吏拉得更近，握紧拳头说，“我要安家大院马上就家毁家亡，凤凰山将成为我的天下，能做到吗？”
“这个？”典吏犹豫了一下，看着皮箱就变得信心十足，“放心，三月之内，一定如你所愿。”
“多谢了，嘿嘿嘿……”
“哈哈哈……”
黎府里，两人狼狈为奸，笑声久久回荡。
凤凰山。
何爱婷厚颜无耻地回来了，她为两件事情而来。一是休夫；二是分家产。天傅名下，值钱的就是田地房屋，一般人是没有这么多本钱来置换他的家产的。但是，很能耐的何爱婷居然全卖了，买家是谁，谁人知晓；家产变现后，全被她一人独吞，天傅未得一文。
“好歹夫妻一场，你得给我留条后路嘛？”天傅很落魄的样子，乞求道。
“打住，不要跟人说你认识我，更不要说我们曾经是夫妻，真是侮辱了我的好名声。”何爱婷坐都懒得坐，害怕弄脏了衣服，离天傅远远地站着。
“好歹也要分点钱给我。”天傅可怜地说。
“告诉你，这些钱都是我的……你不是还有日进斗金的百草堂吗？”
“那……早就不是我的了。”天傅吞着口气，想起往日的风光，更加神伤。
“你啊，就是死脑筋，活该一辈子受穷。”
“我，我就算死了，也要把你拉进棺材去，哼。”天傅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何爱婷对天傅本来已无话可说，但又怕逼得狗急跳墙，便走近几步，打量四周无人后，小声说道：“大院马上就要家破人亡了，你还不去把百草堂抢回来？”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天傅顺手用衣袖擦掉鼻涕说道。
“哼，要是等到你知道了，恐怕黄花菜都会凉掉。”何婷爱数落了一句，看那邋遢样儿，懒得多说，“反正都告诉你了，自己看着办。”
百草堂在天林接手后，经过黎家堡的陷害，在病人的心目中信誉大减。如今，已经门庭冷落，大不如前。天傅把何爱婷的话真当回事儿，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往百草堂里跑，郎中还是他培养的人，自然对他尊敬有加。
安家大院对百草堂好久都无人问津，天傅又顺理成章地成了东家。
实际上，并不是安家大院不在乎百草堂，天傅的如意算盘，也并不是没有察觉，而是被诸事缠身，无法顾及。
三个兄弟中，大哥天林蒙受冤屈，被关押在县衙大牢；二弟天锡被老和尚救走后，不知所踪；三弟天孝幸好通过来旺的引路，被刘国秀和马玉柔及时发现，方才捡回来一条命。
如今，天孝就在白马寺秘密养伤。
寺院年久失修，早已破落不堪。香客寥寥无几，由于粥少僧多，僧人饥不饱腹，纷纷离寺而去，若大的寺院，就剩一个住持坚守着。天孝被抬到寺院时，生命特征十分微弱，差点被住持拒之门外。
最终，在刘国秀和马玉柔的再三恳求下，才同意收留于他。为了封锁天孝的消息，仅留下马玉柔和来旺陪同疗伤，刘国秀则回到了凤凰山。
“太太，您来啦！”张妈迎了出来。
“张妈，大爷和二爷回来没有？”当日在黎家堡所发生的事情，刘国秀至今都不知道。
“太太……你这些天到底都去哪里儿了？”张妈紧紧靠在刘国秀的肩膀上，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