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村邪
绿树葱郁,野花在艳阳之下随风微摆,远近鸟鸣安逸祥和。一条长长官道横叉其中,斑驳不平的石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迎来送往。
“踏踏踏——”一阵马蹄声响起,散漫悠闲的拍子由远及近,一匹没有缰绳马鞍的黑马踏步而来。
黑马之上坐着一散发青年,衣衫不整形容狼狈,正是蒲通,此时拿着一本古书看的津津有味。他面露沉思,拿着古书翻来覆去地看,想得入神手指不自觉插入了头发,将自己的散发弄得更为凌乱。
“有意思,本是养花,却能种出鬼来,真是奇异!”蒲通看了半晌,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若有所悟。
花仙术,正是蒲通自临风城那养鬼老者那里得来。这本书讲的是养花之道,不过养出来的不是寻常鲜花,而是能蕴生鬼魅的奇毒之花。
不过,想要养出能蕴生鬼魅之物的花可不容易,除了血腥手段,还要找到一处怨气与阴气极重之所。然后,花开魂生,花谢鬼成。追根究底,就是养鬼的邪门法术。
蒲通之前不知花和鬼的联系,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绝生花木阵,便让冯立行将之破了去。他没曾想,因为忌惮毒气倒是歪打正着,让他幸免于难。
这绝生花木阵虽然在花仙术中排不上号,不能很好地蕴养鬼魅。但养出来的毕竟是鬼,不会除鬼之术难以应对。再加上已然散功,面对女鬼只有逃跑一途。
不过,花仙术这等养鬼之术虽然养出来的鬼魅不惧阳光、带有剧毒且还拥有聚气凝型的本事。但离了蕴养它的花,也就大不如前了。
至于聚气凝型,虽然蒲通不知道具体有什么门道。但根据花仙术中提及,他断定想必是借助花的香气来凝型的。至于凝型以后有个威能,书中没有提及,蒲通也就无从知晓。
“唉——可悲可叹啊——”读完花仙术,蒲通叹息一声,“这世上纷纷扰扰,终究不过一个情字,唉——”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看着为何执意相信自己的孙女会回来了,原来老者理解错了意思,或者说他必须那样理解。
花仙术之中提及,养花种魂,需阴怨相合。所种之魂,以怨凝型,名亡故之人。
也就是说,想要运用这个邪法必须要找到阴气怨气交融之地,且鬼魂因怨气凝型,所以模样与怨气主人一般无二。
“图腾,咱们往那边走,那边好像有热闹。”叹息之后蒲通恢复常态,突然耳朵动了动,手指向官道旁一条小径。
“嘶——”图腾长嘶,振奋起来,向着蒲通所指方向疾驰而去。
“哎——慢点,咱们不着急——”蒲通话未说完,差点被甩下马背,忙不迭紧紧环住马脖子,这才稳了下来。
“吁——”
图腾速度很快,不过片刻时间便跑出了很远,眼见前方有一群人正朝这边走开,它长鸣一声,停了下来。
“额——”蒲通眼看着一众行色匆匆的男女老幼,被图腾惊停,连忙翻身下马表示歉意,“各位乡亲,我的马惊了你们,实在对不住,请各位见谅。”
眼见蒲通这比他们还要不如的破落户模样,一行人眼中芥蒂少了许多。仅是不满地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而是埋头继续赶路。
“哎——”蒲通拉住一汗衫青年,将他拽到一旁,“铁牛,咱们村儿怎么了,为何要搬走了?”
蒲通早已将众人形容在脑中过了遍,粗略打量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村子在迁徙。心中安安奇怪的他只能顺手拉住一人,想要问个明白。
眼见众人如此匆忙,蒲通知道蒲通的搭讪恐怕没有作用,于是将自己带了进来。
“你是谁?认识铁牛?”那青年愣了愣,旋即疑惑地看了一眼蒲通,指着人群中一青年说道,“你认错了,他才是铁牛。”
“额——”蒲通尴尬一笑,继而说道,“对不住啊,离家多年,我依稀记得名字,但是你们的模样却早就记不清了。唉——光阴如梭啊,如今咱们都这么大了。当年咱们一起掏鸟窝恍若昨天,今天确是——”
“掏鸟窝?”青年闻言愣了愣,旋即沉思起来,片刻之后恍然道,“哦,你是大壮!”
“对!我就是大壮!”蒲通眼珠一转,旋即笑道,“怎么看你们这是要搬走?”
“听说你跟着你爹去了城里,好多年不见,居然比小时候瘦了很多啊。”青年说道。
“额——呵呵——”蒲通笑了笑,“这不是在城里读了些书,没出息,只能跟着出去经商。一来二去,身上哪里留得住肉啊。对了,你们究竟怎么了,为何如此——”
蒲通再次把话题扯到了村民迁徙上,心下暗暗祈祷,这青年别又不接。若是老不接话,他恐怕离露馅儿也不远了,那时候就不会有人理他了。
“哎——不对啊,我记得你比我大五岁,怎么——”青年上下打量一番,看着年龄与他相差无几的蒲通,有些疑惑,“怎么这么些年不见,感觉你比我还年轻?”
“我的娘嘞,这小子故意的吧?”蒲通暗暗叫苦,表面上却滴水不漏,笑了笑叹道,“唉,别提了,我娶亲都好几年了,那娘们一点也不省心,整天给我买名贵药材,补得我都要流鼻血了,这气色能差吗?”
“那你这是?”青年看着蒲通衣衫褴褛,目光中终于有些怀疑,“你该不会不是大壮吧?”
“哎——”蒲通拉住青年,将一张十两的银票塞到他手里,“我怎么不是大壮,你小子多年不见哥哥都不认识了?这十两银子拿着,当是哥哥的见面礼。快告诉我村子怎么了,我赶着回去祭拜先人,可不能多聊了。”
“哦——”青年接过银票,看了一眼,再看向蒲通回答干脆,“村子里闹邪,已经死了好几人了,所以村长决定带我们离开这里。你也别回去了,咱们赶紧离开吧,天黑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呵——哥哥我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蒲通笑了笑,拍拍青年肩膀,“你去吧,我今日怎么也要回去看看。”
“哎——”青年想要拉住蒲通,却没拉住,看着翻身上马的蒲通,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肖禄煦那人是谁啊,怎么见你和他有说有笑,你认识?”一青年眼见肖禄煦停了下来,看看天色走了过来,一把拽住他,“行了,别看了,咱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天黑了都进不了城。”
“他说他是大壮,他——”肖禄煦说道。
“放屁,我去城里谋生的时候见过大壮,他在打铁铺做活儿,壮实的很,怎么会是他这般小身板。”青年摇摇头,“你该不会被他骗了吧?”
“啊?”青年怔怔看了看手中银票,再看看远去的蒲通,嘀咕道,“也不算吧。”
“既然如此,咱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让人慌得很。”青年拉着肖禄煦追上人群,向着官道行进。
……
停在一块矮小石碑前,蒲通翻身下马,仔细看看石碑上的字——大山村。放眼看去,不远处房屋错落,大概百户人家,村子后面是一座大山耸立,这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山村。
领着图腾进入村子,蒲通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居然有个老人没有随着村民离开,此时正在一处院落大门口端坐。老人暮气沉沉,双目浑浊,嘴唇嗡动似自语些什么。
“老伯,您怎么一个人在此?”蒲通走上,问道。
“报应,都是报应啊,报应……”老者不理睬蒲通,浑浊的眼中泪光闪闪,自顾说道,“都怪我,都是爹不好,是爹害了你啊山子,报应啊……”
蒲通皱眉,细看老人的此时状态,是悲痛过度导致心血失调,通俗说就是疯了。如此,蒲通想要问出什么那是不可能了。
“本以为能问出点门道,现在看来只能自己找线索了。”蒲通嘀咕一句,看向图腾说道,“你自己玩去吧,不用跟着我。”
“噗——”
图腾甩了甩脑袋,疑惑地看向蒲通,粗重的鼻音似乎在问为什么。
“去吧,找点吃的,咱们也走了大半天了,你也该饿了。”蒲通摸摸图腾的脑袋,笑道,“跟着我没那么拘束,不过可不能跑太远。”
图腾听懂了蒲通的意思,点了点头,向着村落后面的大山跑去。眼见图腾跑开,蒲通这才转身向着大山村内走去。
大山村内,有上百户人家,不过除了那老人守着的那一户,都走了。空空荡荡的房子错落有致,静得落针可闻。蒲通挨个寻找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早知道就该问问那小子,到底闹的是什么邪。”蒲通皱眉,看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也不像是闹鬼,那闹的是什么?”
蒲通好歹是见过鬼的人了,从花仙术上更是了解了不少关于鬼魂的事情。按理说,要是闹鬼,那必定会有一股阴气。可是,蒲通走遍了整个村落,没有发现任何闹鬼的痕迹。
“不是闹鬼,那是闹哪样?”蒲通挠挠头,站在村落中央,看着一座座房屋,一时间好奇心更重了,“不管闹哪样,看到了就知道了。”
蒲通从那青年口中的说法推断,这闹邪之事都是发生在晚上,所以等到晚上答案自见分晓。想到这里,他便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静等天黑,那邪自己出来。
“还有机会看会儿书。”蒲通笑了笑将自家祖传,被纯元道人弄得看上去更像古书的画册拿了出来。其封面上还有题字——乐马图腾。
蒲通苦笑,自己这师父可是真不靠谱,何必非要在自己祖传的宝贝上写写画画的,找几张纸写不就好了。
“嗯?这马还吃字?”
翻开古画册,蒲通一惊,纯元道人的笔迹消失一空,其内仅有骏马图仍旧活灵活现。不可思议地合上书,看到封面上的四个字还在,再看骏马图蒲通心中暗暗叫奇。
因为这奇异的一幕,蒲通将心神全都沉浸在了古画册之中,不知不觉已然天黑。正看得津津有味。一声凄厉的惨叫将蒲通拉回现实,看向远处。
“啊——来啊,你来啊,我不怕你……”老人浑浊的双目满是血丝,干枯的双手紧紧握着一把剑不断挥舞,“来啊,来杀我啊,我不怕你,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