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烈焰的挽歌（15）
楚蓝枫在自己的那个世界中，是一个实打实的旁观者。
他“见证”过许多悲剧。
幻视为了毁掉宝石，让自己最爱的人杀死自己，但他的死亡在时间面前毫无意义；
娜塔莎跳下悬崖，牺牲自己，只为了换回拯救世界的关键；
这些悲剧他都没有能力去阻止，因为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现实世界的旁观者。
然而现在，他来到了所谓的虚拟世界中，可他仍然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变某些事情。
他只能站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后面，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固执、闷骚的骷髅头一点一点被米迦勒折磨致死。
楚蓝枫双手撑在墙壁上，狠狠地咬着牙齿，他看着恶灵骑士一次又一次的冲上去，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被米迦勒打飞、刺穿或是踩在脚下。
那家伙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暗淡了，就连身上的摇滚夹克也破烂不堪，他浑身超过一半的骨头都被圣枪黎明回响刺穿过，楚蓝枫真的不知道恶灵骑士现在是靠着什么一次次的站起来的。
就算你要复仇，也该有个极限吧。
楚蓝枫已经记不清这是恶灵骑士第几次从地上爬起来了，他看着他拖着断掉的铁链，颤颤巍巍的走向米迦勒。
“喂！骷髅头！喂！别再过去了！他真的会杀死你的！”楚蓝枫拍打着透明墙壁，大声喊着。
可恶灵骑士没有回答他，依旧在缓慢前进。
他的身体一晃一晃的，像是一个坏了的发条玩具。
他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希望在死掉之前多捶米迦勒一拳、多踹他一脚，就够了。
米迦勒轻蔑的看着恶灵骑士，哼笑一声，说，“没想到你在人间居然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到这种地步了还担心你的死活。他应该担心他自己。等我杀了你，就让他们两个去地狱陪你。”
“只有你这种人才会下地狱。”恶灵骑士弓着腰，表现的非常疲惫，他强迫着自己抬起头，看着米迦勒，说，“知道吗？米迦勒，活得久，也算是件好事吧。”
“当然，永恒的寿命会给我带来无尽的权力与地位。但你就不一样了。”米迦勒说，“你活了多久了？复仇之灵，还不到三万年吧。其实对于普通的生命来说，你已经活的够久了，也该死掉了。”
“活那么久，你只为了权力和地位，是吗？”恶灵骑士直起身，缓缓说道，“那我们真的不一样。活了这么久，我还学到些有用的东西。”
“什么？”
“想要杀死一个泯灭神性的魔鬼，就要堕落成跟他一样的魔鬼。”
米迦勒微微一怔，然后笑笑，说，“你是在骂我吗？可无论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像魔鬼啊。等等……”
米迦勒的笑容突然收敛了，他看着恶灵骑士的样子，表情瞬间转变为诧异。
“你、你要做什么？！”米迦勒质问道。
不只是米迦勒无法理解此时此刻恶灵骑士的行为，就连楚蓝枫和旺达都愣住了。
恶灵骑士缓缓地举起双手，地狱之火从他脚下散开，席卷起整个森林。
热浪一层层包裹住了这片区域，森林中的欲望黑雾开始躁动起来。
它们像是受惊的鸟类，疯狂且无序的狂舞着，它们遮蔽了天空，让这片阴郁的森林看起来更加没有生机。
紧接着恶灵骑士猛地抬起头，向昏暗的天空嘶吼，又是那种乌鸦一般的叫声。
难听的要死。
但楚蓝枫知道，那不是什么无意义的嘶吼，那是加百列教恶灵骑士的唱的歌。
天堂的颂歌。
尽管那曲调跟加百列唱出来的完全不同，但楚蓝枫能听出隐藏在那阴暗音符下的愤怒与悲伤。
他的嘶吼声愈发的疯狂和不羁，像是一头被封印千年的猛兽重现于世。
片刻后，地狱之火驱赶着森林中的欲望黑雾向着恶灵骑士汇聚过去，它们成旋涡状包裹住了他。
楚蓝枫猛然间瞪大了眼睛，他一拳一拳砸在透明墙壁上，大喊，“骷髅头！你疯了吗？！那样做的话你就会变成真正的魔鬼了！你不想回天堂了吗？！”
楚蓝枫终于看出来这疯狂的家伙要做什么了。
他要把这片森林中的所有欲望都附着在自己的灵魂上，让自己堕落成真正意义上的魔鬼，这样他才有和米迦勒一战的能力。
他说他这几万年来学到了些有用的东西，这话是真的，而且这种不要命的方法还是从一位老敌人那儿学来的。
当年的圣凡冈撒一战，恶灵骑士就是亲眼看着黑心魔吸收了圣凡冈撒村民的冤魂，才变得那么强。
所以他现在，也要试一试。
可代价就是，
堕落。
永远无法轮回的堕落。
“骷髅头！骷髅头！我操你妈！你他妈给老子停下来啊！”楚蓝枫拼命的捶打着墙壁，无力的嘶喊，“毒液！毒液！快点把这个墙给我打碎！”
“我、我做不到……”
“旺达！”
“蓝枫你冷静点，我们现在……”
“操！”
楚蓝枫不甘又愤怒的狠狠踹了一脚那面墙，他的情绪已经崩溃了。
他是个很容易换位思考的人，他能理解此时此刻恶灵骑士的愤怒，当然，也能理解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
恶灵骑士的灵魂正在被那些黑暗的欲望所占据，他将不再是他自己。
十几秒后，楚蓝枫傻傻的站在原地，恶灵骑士已经把所有的欲望附在了自己的灵魂上。
整片森林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看上去像是个标本。
米迦勒回过神来后，提起圣枪，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靠近恶灵骑士。
那家伙一动不动，就连米迦勒的枪尖指到了他的眉心，他也无动于衷。
米迦勒淡淡的松了口气，说，“你几万年来学到的东西就是把自己搞死吗？太可笑了吧。”
说罢，米迦勒抬枪刺向恶灵骑士的头颅。
“骷髅头！！”
楚蓝枫扑在了墙壁上，紧紧盯着前方的二人，圣枪的枪尖并没有从恶灵骑士的后脑刺出。
米迦勒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恶灵骑士，短暂的惊愕后，他结结巴巴的说，“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恶灵骑士用左手徒手握住了黎明回响的枪尖，枪尖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米迦勒试图拔出圣枪，但它就像焊死在了恶灵骑士手上一样，一动也不动。
恶灵骑士缓缓转过头，看向楚蓝枫，说，“谢谢你，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楚蓝枫，跟你的信仰好好活下去，永远不要窥视地狱。”
话音一落，恶灵骑士轻松掰断了黎明回响的枪尖！
那可是曾经把路西法打进地狱的圣枪，就这么被一个堕落的亡灵给徒手掰断了！
恶灵骑士身上的火焰重新燃起，可这一次，跟过去有些许不同。
他身上的火焰是地狱之火，永不熄灭，在感受到天使的时候会进化为蓝色的火焰。
可这一次，那火焰，是黑色的。
那是永夜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