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花会
天还没亮,叶季就被罗嬷嬷等人叫醒,一番折腾,上了宽敞舒适的马车,叶季才长长舒了口气,每次出门都这样,好痛苦~
江州知府钱大人为了奉承这段时间过来这边的巡抚高大人,费尽心思的讨好,这次的赏花会便是他其中的一个手笔。
赏花会的布置按晋代王羲之举办饮酒赋诗的“曲水流觞”而改的,有的用粗大的竹子劈成两半中间打通,有的用几根竹子拼成管道,再逐一连接,曲成这数千米远的弯道,中间穿过假山古树等景物,隔成各个空间,前部分为男席,中间是各位夫人席座,接下来是小姐们的席座,后面是各位姨娘的,竹子本身的枝干不全部削掉,与周边零零落的竹林花木相映成趣,竹溪四周各置上长形小案,相错而立,等客人到齐,便接上流水置上酒水顺流而去。
叶季进入二门与各位夫人姨娘见礼后,穿过虹池桥,看到眼前宽阔的场地上一众浅绿色婢女及九曲竹溪,心里惊叹连连,这样另具心思的布置,得用多少人力,得花多少银子,这样的花团锦簇随便看向那里,叶季都觉得是银钱来堆彻的。
叶季随着园中的丫鬟引导,坐到竹流中的一个小案中,小案的左上方是熟人赵瑗,叶季高兴极了,能在这种席面里碰到熟人,真的是太好了,上方的赵瑗也看到了叶季,她让丫鬟把她的小案往叶季这边移,叶季见状,也让罗衫帮忙搬着小案向她那边移去。
“瑗姐你也随钱大人过来了?”叶季咧着嘴的问。
赵瑗本来愁绪满怀,看到一脸单纯无知的叶季轻轻的叹了口气。
叶季听到了:“瑗姐,你怎么了?”叶季担忧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赵瑗。
赵瑗心中微微一暖,拍了拍叶季的手,“无事,无事,唉,说不定是好事呢,毕竟是那样的一个人。”赵瑗越说声音越低。
“瑗姐……”叶季不安的拉了拉赵瑗的手。
“你们都退下吧。”赵瑗对周围的的丫鬟挥手道。
“是。”众丫鬟。
“钱大人在前段日子,在我新曲已谱成,却又未唱与他听时,将我转送给了巡抚高大人,包括身契一起。”赵瑗低低声音哀伤的说。
“啊!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叶季惊怒万分。
赵瑗拉住叶季,将手轻捂住叶季的嘴,示意着她别大声。
叶季眼眶发红的牵着赵瑗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已经认命了,毕竟世情皆是如此,何况那样的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幸好现在还有几分姿色,看看能不能在高府中博出一条生路,阿季,咱们女人命比纸薄,尤其是做人小妾,男人的一句话便可定咱们生死前程,若……若是有机会,就离了这小妾的岸口,就算是作为农家妇,也好比过妾!至少,命由自己。”赵瑗红着眼眶的说。
“要不,我找老爷将你赎出去?”叶季毫不犹豫道。
“说你傻,你真傻上了!”赵瑗用指尖轻推叶季的额头,“我又不是身在青楼或樊楼,能让人赎出去,或自赎其身,我是被送人的小妾!就像死当的物件儿,有钱你凭着单据也赎不回去。况且在巡抚府上将我赎回,你是嫌你家老爷死得不够快,还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赵瑗笑骂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不是用身契么,应该可以用钱来解决吧?”叶季犹豫的说。
“这事用钱解决不了,你看,前院的那男席上,竹溪席座是从官职高到低来坐的,最高那台便是巡抚高大人,在江州城里有比他更高的吗?没有,既然如此,有谁能赎了我之后,全身而退的,没有!”赵瑗细细列给叶季听。
叶季扁了扁嘴,满心酸痛。
“好了,我都挺过来了,你可别再招我!!你应该想想,或许我是脱了虎穴,跳进了福窝呢。”赵瑗笑着安慰道。
“瑗姐~”叶季心酸难当,女人怎么就这么难。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事了。我们聊聊这园子,这布置这园子的心思巧妙,我可是第一次看到竹子可以这样摆弄,你猜猜是谁的主意?”
叶季擦了擦眼泪,顺从的跟着赵瑗转移话题,“是钱夫人?”
“钱夫人可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她远在老家,是前些日子钱夫人从家里派过来的大姐儿,那位小姐对这些可比我们更为讲究,呵呵。”赵瑗不知道想到了哪些,自己的一个人莫名的笑得花枝乱颤。
叶季一面呆滞……
赏花会女眷这边在说说笑笑中结束了,男席听说出了几首好诗,叶季可不懂这个,赵瑗也不理,知道是知道,但也没太在意。倒是赵瑗替叶季引见了各位大人府里几位容易相处的姨娘。
和赵瑗分别时,叶季的眼眶又红了,赵瑗拿着手绢帮叶季擦了擦,“你这也太爱哭了些,都说我无事了。”
叶季一把拉下自己的荷包:“瑗姐,如果有万一,请一定去找我,我现在在别院,过段日子会回京城,林府在京城的郊外,你来找我,我,我自己家在菏泽城,离京城坐马车有三天的路程,阿爹是做木工的,我爹叫叶青,我家住在木子巷,到时,我,我……我一定想办法护你!”叶季哽咽着将要说的细细说给赵瑗听。
“傻丫头!好,好,有万一,我一定去找你。”赵瑗心里满满的酸酸的,这个单纯的丫头,两人至今也才见了两次面就这样交心交肺,若是遇上坏人该如何是好。
叶季在二门跟着林顾上了自家的马车,林顾看了看叶季一脸不愉的沉默着,便开口道:
“钱大人这场曲水流觞,可真是别开生面,只愿巡抚大人看到的是表面,别过深思才好。”林顾说着说着也叹了起来。
叶季看了看他,拉开马车里的格子,拿出还熟着的水壶,又掏出两只杯子,倒了杯熟水递给林顾,又倒了杯熟水,自己捂着。做完了这些叶季又静静的呆着了,林顾不知道想到些什么也没再开口。
这场花会表面上花团锦簇,可是底下藏着不知多少肮脏污秽。在花会上听说为了用竹子曲成曲水流觞,生生打死了两个人!还是钱大小姐亲自下的令,说是偷奸耍滑,疲惫怠工。都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想的啥,让人日夜赶工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肯人睡足,连续半个月,寅时起,子时回,那些竹工们听说除了两个实在顶不住在一旁睡觉被打死的,还有几个伤了手的,烫到胳膊的。叶季更衣时看到角落里两个婆子说到这事时一脸唏嘘。说到那位钱小姐,不知是受过什么刺激,对穿戴用具有着病态的讲究,她用雨花笺得是从几万多张的雨花笺里一张一张精挑细选出来的,用的湖笔得色泽一致,笔与笔之间的颜色都要相同,吩咐做的事都要细细穷究,细致到简直令人发指。赵瑗每说到这名钱大小姐,便笑到不能自主,说是钱夫人怎样养的女儿,不懂经济民生也就罢了,她是不懂还自以为是,才情是有的,但因为有了才情更让她的为人处事更加荒诞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