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春天来了
两天了,我都没有吃一点东西。
妈妈曾经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垃圾袋里不仅会有骨头和糖,也会有鱼刺。袋子里装什么,我们决定不了,在没得选的情况下,即便里面只有一根根尖尖的鱼刺,也是要笑着慢慢把它嚼下肚的。
如果说主人曾经给了我许多美味的骨头和糖,现在把我丢在这里,不就像是塞给了我一包尖尖的鱼刺吗?想想我除了把它嚼烂咽下肚,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
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实在转不过这个弯,更笑不起来。
天亮了,女主人的妈妈又开始了忙碌。母鸡们依旧在我面前啄食抢食,那只高翎红冠的公鸡依旧在院子里踱着方步。鸭子呢,还是在泥水里闲适地找个不停。我开始试着说服自己接受现实,服从女主人临走时的安排,等待他们再次回来把我带走。至于其它的,既然无用,就不要去想了。
天黑了,月亮又爬上了天空。我慢慢起来,吃了一些肉和米饭,还喝了点水。眼前的腊梅一动不动,我也坐着一动不动,直至太阳探出树梢。
我开始了我的“看鸡”工作。白天我趴在屋檐下看着鸡鸭,如果闻到陌生的气味就会来两嗓子提醒老太;夜里,我的头始终对着鸡窝,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起来查看。我的表现得到了老太的认可。空闲的时候,她会坐在我身边,给我抓痒理毛,絮絮叨叨地讲女主人小时候的故事。
她说女主人小时候特别调皮,经常一阵风似地跑到这家,又一阵风似地跑到那家。还特别喜欢爬树,即使摔下来也不叫疼,拍拍屁股再往上窜,村里的树几乎都被她爬了个遍。她还爱躺在高高的树杈上睡觉,经常把家人吓得半死。
女主人上学的时候成绩不是很好,但一直很用功,整天书不离手,后来考上了大学还是很努力。女主人现在在南京当老师,还在南京买了房安了家,可惜南京实在是太远了,女主人又太忙,所以很少回来。
老太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我知道,她肯定是因为想念女主人了。想想女主人她们都在的时候,院子里天天都是欢声笑语,而现在,用“冷冷清清”来形容这个已是鸟语花香的小院再合适不过了。
有时她会在我面前喊腿疼,还不停地用手捶打,捶一会儿就说“好多了好多了!”再喊疼的时候再捶打,就这样反反复复,很多次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去看医生,也许是不知道路,也许是医生不上班,也许是没人陪吧!
树儿们先是冒出翠绿的新芽,很快便浓绿一片,风儿吹来,发出“哗哗”的声音。压水机边的菜地越发的碧绿,菜地边老太刚搭好的架子上也是绿意盎然。院子的角落里挤满了高高低低的绿丛,有的叶子中间还探出了大大小小的花儿,白的、粉的、蓝的、紫的······惹得虫儿们“嗡嗡”地在院子里飞来绕去,一直到天黑,都舍不得离开。
等鸡鸭都进了圈,房间里亮起了灯,整个院子就变得漆黑一片了。这时的小院看似很平静,其实则不然。拖着尾巴的老鼠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有时它们身后会悄悄跟着一条长长的蛇。蛇或粗或细,行进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声音的。被蛇缠绕的老鼠会发出“唧唧唧”的叫声,好像是在向同伴呼救,但我一次也没有见到有胆大的同伴跑过来解围。至于乱七八糟的小爬虫小飞虫,简直是多如牛毛,个个都忙忙碌碌的。
我讨厌一种灰不溜秋的家伙。它们体型像大号的青蛙,但浑身布满了疙瘩,很是瘆人。它们数量很多,不管白天黑夜都在院子里蹦跶。一看到它,我就浑身难受,躲得老远。老头老太却不讨厌它们,任着它们在院子里横冲直撞,连跳到屋里来也不管。
不过要说我最讨厌的,倒是那个浑身是刺的无赖。一天夜里,我正在睡觉,突然感觉我的箱子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个面包似的家伙正弓着背推我的箱子,一副要扛回家的架势。我不乐意了,跳出来就给了它一口!我的嘴啊,顿时就像扎了千百根钢针!我疼痛难忍,不停地嚎叫着,把老两口都惊吓出来了。老头边嘟哝说:“这么大的刺猬!”边用网兜兜它。可怜了我的嘴,肿得老高,好几天都没法吃东西。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趴在箱子里想主人一家,想爸爸妈妈和伙伴们,想那宽宽的马路和美丽的幕府山。小灰应该还住在地下室吧?楼顶上的丝瓜应该爬满栏杆了,马路上绿化带里的小白花也该开成一片了。要是在南京,我肯定会和小灰一道,猫在绿化带里闻着花香掰着花瓣玩游戏的。我们当然也会去爬幕府山的,花开的时节,不正是游玩的好时候吗?
老太和我说话时很和善,但老头就完全相反,声音很粗,语气很硬,好像我欠他不少钱似的。主人们不在身边,他揍我是随时可以实现的,所以不惹他生气让他顺心对我来说是必须的,正所谓“好狗不吃眼前亏”。所以不管他如何对我,我都是摇头摆尾,笑脸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