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流梦》
到了宫细蓉定好的餐厅后,陆长生惊奇的发现这里居然还能听曲,也不知道是饭店本来就有的,还是宫细蓉专程找来的。
“手拈花陶情梦正浓,借诗喻爱衷,赞花命意工,昼夕与共,爱心加浓,昼夕与共寻美梦…………”
舞台布景一桌二椅,腔调婉转,娓娓道来。
餐桌上,宫细蓉好奇的看着陆长生,眼睛里有烛光在跳跃。陆长生已经吃下了三份牛排,对服务员招手,要了第四份。
“看来你好像对戏曲,不太感兴趣,还不如盘子里的牛排。”
宫细蓉笑眯眯的看着陆长生,小口小口的喝着“双骐麟”红葡萄酒。
“小时候听过,不过听的是是蜀剧……”
陆长生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听不听得懂这戏?”
宫细蓉单手托腮,看着唱戏的老艺术家。
“像是听到过,叫什么……梦?”
宫细蓉嘴角微微扬起,说道:“《风流梦》,你不是说你不懂戏吗?”
“细蓉姐,你很喜欢?”
“小时候,学过。当年我要是能受的住苦,坚持下去,也许现在我就是名角儿,顾盼生姿,百转千回。”
“现在也不差?”陆长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有点疑惑的问道:“这种葡萄酒?”
“没喝过,对吧?”宫细蓉双手交叉,透过烛光看着对面的陆长生,眯了一下眼睛炫耀道:“张裕葡萄酒发售的首批产品,前两年的时候酒厂被烧,之后这种酒喝一瓶就少一瓶。”
“那这酒可就太值钱了。”陆长生夸张的说道。
宫细蓉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国人办的酒厂,不是洋酒,哪怕绝迹了,也不怎么值钱。”
陆长生一愣,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酒,像是想要品出个什么味儿一样。
“听刘青说,你打拳是为了钱?”
听着曲,半眯着眼,宫细蓉纤细的手指,在桌上点着拍子,继续问道。
陆长生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之前受伤的地方已经失去了一些知觉,自己必须要想办法尽快弄到钱,然后觉醒。
时间紧迫,陆长生决定对她直说:“很缺钱,为了治病,慢慢赚钱已经来不及了。”
宫细蓉神色错愕了一下,没想到陆长生会这么说。她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缺多少?”
“也不是太多,六十万。”陆长生报了个数字,宫细蓉完全没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咳咳,这六十万算是我借……”
“敢不敢上天擂?”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烛火下宫细蓉双眉细长,眼带迷离。
气氛一凝,陆长生笑了笑,满腔豪情,说道:“天擂而已。”
“我喜欢看拳。”宫细蓉抿了抿嘴,喝了一大口红酒:“六十万,我全押你赢。”
说完后她脸色微红,冲陆长生笑了笑:“到我身边来。”
陆长生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眼前的女子有些瘦,脸色是一种海浪翻起那种泡沫颜色,又像是初夏蓝天中飘过的那种浮云,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也没办法形容。她的气质也无法描述,飘逸、灵动、多变,身上有着淡淡的郁金香气味。
陆长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往背后椅子上靠了靠。拿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你来沪城之前,是做什么的?”
宫细蓉看他的样子,痴痴的笑了一下,酒劲好像涌上了她的脸颊。
“我?之前在钟山,跟师父学拳。后来到处打仗,跟着师兄们奔波辗转,去了蜀地。在蜀地住了下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师父说沪城有个师叔,让我来散散心。”
“很有意思!”宫细蓉露出微笑,仔细听着陆长生述说。
“你呢?”
宫细蓉白了他一眼,又喝了点酒,开口说道:“我没有故事,从小在沪城,母亲走得早,那时候我还不记事,没太多印象。爹把我带大的,从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教人练武,跟在他身边听曲,平平淡淡……”
两个人有时候问,有时候答,气氛旖旎。陆长生的话有真有假,不敢说太多有关自己的事。他是凭空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不知道宫细蓉是否能查证自己的经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会不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宫细蓉的酒量很小,《风流梦》像是又唱了两遍,就已经霞飞双颊。她的头枕在陆长生的肩上,轻声低语着什么,陆长生也听不清楚。
在门口站着一位精神奕奕的唐装老人,看他的气势,应该是宫细蓉的保镖。陆长生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细蓉姐醉了,你照看好她。”
“我家姑娘已经为陆先生订好了房间,我这就叫人带陆先生去……”
陆长生看了他一眼,从他对宫细蓉的称呼就能听出来,这人在宫家的地位不仅仅是保镖那么简单。
摇了摇头,陆长生说道:“不用,我等下回武馆。”
“我给您安排车。”
“多谢!”
老人将陆长生送走之后,再次回到房间。《风流梦》已经唱完了,宫细蓉正透过窗帘,看着陆长生上车,然后离去。
“姑娘,看出什么来了?”
宫细蓉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能确定。”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安排他上天擂吧,至少能看清他的实力。”
宫细蓉转过身,手指轻轻的点着拍子。
…………
沪城开始下起了大雨,冯公馆大铁门前,刘青打着伞安静的等待着冯堂明。
冯堂明穿着肃穆的长衫从冯公馆走出,他身后跟着一个干练的中年男子。见到两人后,刘青立刻亲手将伞撑起来。
“沪城安静平稳了这么多年,除了当年北拳南传的盛事之外,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冯堂明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感叹到。
“是啊,当初我开武馆那会,可没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刘青恭敬的举起伞,说道:“您慢点,师父。”
“我早就不是你师父了!”
木人李摇了摇头,自己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刘青早已经习惯了木人李的冷漠态度,恭敬地为冯堂明关上车门后,转身上了前面的车,负责开路。
“这么大阵仗,冯爷这是要去见谁?”刘青进到车里,急不可耐的对陈锡侯问道。
陈锡侯弹了弹烟灰,对他笑了笑:“你是冯爷的心腹,还有你不知道事?”
自从木人李答应冯堂明的邀请进入冯公馆之后,按照武林规矩,刘青就鲜有能再插手做事的机会了。今天这个能让冯爷和木人李亲自去见面的,应该是武林中的人,而且恐怕来历不小。
“有人要开天擂,冯爷去见这个人。”
“天擂?每年上天擂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哪个人这么大面子要冯爷去见?”
刘青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陈锡侯看向天边,阴雨蒙蒙,说道:“宫家。”
“又是宫家,宫家不是只有宫细蓉吗?”刘青皱紧眉头道:“难道要让她上台?”
“听说是从支脉上来的。”
刘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夺嫡?”
陈锡侯摆了摆手,说道:“不止如此,还是来抢宫老爷子名声的。”
“宫老爷子退隐多年,怎么可能见他?”
“不得不见。”
陈锡侯很罕见的露出郑重的神色,沉重而又严肃。
“为什么?”
“阎立行在背后撑他。”
清廷武将阎立行,早年师从陈少白,接受先进的西方教育。却走向另一个极端,抵制一切与西方有关的东西,更厌恶一切西方的新思想。手握重兵,信奉铁血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