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彩礼
与此同时，赵不凡正在广州的一家酒店的包间里跟莎莎爸妈推杯换盏。酒店是莎莎爸妈选定的，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谢海和罗莎莎也在座。
赵不凡举杯敬莎莎爸和莎莎妈：“罗大哥，李大姐，谢海和莎莎处了这么长时间的对象，我们这还是头一次见面，说起来是我这个当舅舅的礼数不周。我以茶代酒再敬你们一杯，还请你们别介意！”莎莎妈姓李。这已经是赵不凡敬的第三杯了，不过因为他要开车故而敬的是茶，但莎莎爸妈喝的却是啤酒。
莎莎爸坐在赵不凡对面，他脸色黝黑，薄薄的嘴唇，一笑两个酒窝。他端起酒杯，笑道：“不凡老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见外！”
莎莎妈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莎莎爸一脚，眉开眼笑地说：“就快是一家人了。”她挨着莎莎爸坐，与赵不凡说话的时候快速地瞟了坐在赵不凡身边的谢海一眼。
谢海和赵不凡与莎莎一家三口对面而坐，阵营显而易见，也意示着这顿晚宴不是简单的请客吃饭——婚姻大事怎么可能简单，尤其是在独生子女莎莎的爸妈那里，绝对是关乎一家人今后生活能否幸福的人生大事。在这对七零后夫妻四十几年的人生当中，十年前在老家建一栋两层、上下各三间的楼房算是一件大事，建房花去了他们的所有积蓄并欠下了几万块的外债，也因此一直不敢要二胎；等到放开二胎，经济也稍微宽松些的时候，夫妻两个已然年过四十，两对眼睛互相瞅瞅彼此眼角日渐加深的皱纹，想想一天劳累下来的腰酸腿疼，彻底打消了要二胎的心思。也因此，夫妻俩对莎莎更确切地说是对莎莎的婚姻抱着极大的希望，嫁得好莎莎今后好过，他们也好过；嫁得不好，莎莎不好过，他们跟着不好过。这里的好当然是指物质方面的丰厚。
赵不凡喝下第三杯茶，莎莎爸妈喝下第三杯啤酒后，赵不凡让谢海又开了两瓶啤酒，给莎莎爸妈一人面前搁一瓶：“罗大哥，李大姐，我开车实在不能陪你们喝酒。你们别客气，一定要尽兴！下次去我家里喝，我肯定陪你们喝个痛快。”
“没事，没事。安全最重要！”莎莎爸通情达理。
好了，客气也客气完了，该说正事了。赵不凡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有他的运气，能娶到一个如徐夏熙般不看重物质的老婆和碰上只要女儿高兴的岳父岳母。他看看身边沉浸在即将为人夫的喜悦中的谢海，开门见山地问莎莎爸妈：“不知罗大哥，李大姐对谢海和莎莎的婚事有些什么要求？我姐说了，只要是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莎莎爸没接话，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谢海赶紧起身给莎莎妈也倒了一杯啤酒：“阿姨，您喝。”然后回到位置上坐下。
莎莎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对赵不凡说：“谢海我们基本上了解了，对他还是满意的。但是结婚后是要过日子的，过日子就离不开柴米油盐，哪一样都离不开钱，现在物价这么高，年轻人又不知道计划，挣一个花两个，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我的意思是他们结婚后，谢海和莎莎的工资都交给我管理，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一起吃，也能节约不少。”说完看着赵不凡和谢海，等他们表态。
关于谢海自己的，赵不凡不好表态，看着谢海，眼神询问他的态度。
谢海看着莎莎，希望莎莎给他个主意。莎莎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不给他任何主意。
没反对便是同意了，想必是她们一家三口早就商量好了的，谢海这样想着，点头同意：“阿姨，只要您们高兴，我愿意把我的工资交给您管理。”
莎莎爸像一个局外人似的只顾吃喝，完全不理会桌上的谈话，但是每一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进了他的耳朵。
莎莎则始终一脸娇羞地偶尔夹一筷子菜，心不在焉地慢慢吃着。
所以莎莎家虽然来了三个人，实则参与谈判地只有莎莎妈一个人。此刻莎莎妈莞尔一笑，用与谢海亲如一家的亲密口气说：“谢海，你知道我就莎莎一个女儿，你的钱放在我这儿再久都是你的钱，这点你放心。”
谢海挠挠头皮，憨笑道：“阿姨，我没有不放心。”
“那就好。”莎莎妈也笑道。
“还有呢？比如婚礼什么的？”赵不凡问。
莎莎妈端起酒杯干掉剩下的大半杯酒，也许是她真的喜欢喝酒，也许是她要借助酒精消去略有的一点难堪，她又倒了一杯，看着泡沫升起，消失，这才缓缓而略带伤感地说道：“我们就莎莎一个孩子，从小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我一直在老家把她带到三岁才出来打工，每年暑假接她出来跟我们住一段时间，平时吃的、穿的、用的更是大包大包的寄回去。我们这么辛苦的在外面打工，就是希望莎莎今后能过好日子，不要像我们一样受苦受累。”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却不再往下说，扭头注视着莎莎，眼里溢满爱意的同时有另一层暗示：你们看，我们的女儿被我们二十年以来养得多好——冰雪聪明、乖巧懂事、美得像花儿一样。难道她不应该有一个安稳富足的未来吗？！
赵不凡和谢海本来很认真地在听着，以为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要求出来，没想到莎莎妈却突然不说了，只好随着她的目光也看着莎莎。而莎莎在三双，不，四双眼睛——莎莎爸此时的目光也落在莎莎身上，心里想的是否和老婆一样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点漫不经心，就是那种你们都看我也顺便看看的漫不经心——的注视下显得极其尴尬，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猛然低下头去，额头都快抵到桌上了。
赵不凡首先移开目光，忧虑地望着桌上一碟碟精美的菜肴。
莎莎妈宠爱地抚了抚莎莎的肩膀：“这孩子腼腆，不像现在好多女孩子飞叉叉的没一点女孩子样！”
“飞叉叉？”赵不凡不解地问。
“我听我一个同事说的，就是野得很，没一点女孩子的羞气。”莎莎妈解释道。
赵不凡不好说什么，“哦”了一声，问：“李大姐，我们商量商量婚事吧？”
“对哦！不好意思啊，扯远了。”莎莎妈说，“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说希望莎莎今后能过好日子。”赵不凡帮她记着。
莎莎妈咳嗽一声，清清喉咙：“不凡兄弟，我看你也是爽快人，我就不兜圈子了。我说说我们一家三口人的意思吧。刚才说过第一条了，谢海也同意了，下面我就说第二条：在广州买一套房，郊区也可以，面积也不要求多大，但至少得是两房两厅，房产证上得写谢海和莎莎两个人的名字。”
据赵不凡所知，姐姐赵小花家不可能有多少存款，姐夫在工地上打工，工资不高；而姐姐一直在家里种地，偶尔农闲到县上或市里打打零工；谢海几乎没给家里创过收，用倒是用了不少；以姐姐一家的经济条件要在广州哪怕是郊区买房，首付恐怕都付不出来。但气势上不能输，赵不凡不置可否，故作轻松地问：“还有呢？”
莎莎爸眉头轻微地皱了皱，然后依然当他的局外人。
谢海没心没肺地跟莎莎眉目传情，丝毫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莎莎妈被赵不凡问得一愣，他这是答应了吗？按常理来讲，他如果不答应就应该讨价还价，不会问下一个条件的，那就是答应了。莎莎妈有些后悔把房子的位置说成郊区，应该说市区呀；面积也不该说随便，至少得是一百平米以上呀；唉，谁知道他们家这么有钱呢？！谢海不是说他爸妈都是农民，他爸在工地上打工吗？谢海倒说过他舅舅在天河买了一套三房两厅的房子，天河的房子多贵，一平米好几万，看来是真有钱，莫非是他舅舅要替谢海家出这个钱。也有可能，姐弟情深，舅甥情深嘛。
“还有彩礼二十万。”莎莎妈一点都不难为情，“再买一辆车，也不买贵的，就十多万的吧。”
赵不凡的心直往下沉，瞟了一眼还一脸高兴的谢海，感到无比的悲哀，为他即将结束的爱情。
“应该的，养大一个女儿不容易，尤其是像莎莎这么好的女孩子，可以说是万里挑一。”赵不凡笑容灿烂，起身绕到莎莎爸妈的身边给他们倒酒，“大哥，大姐，喝酒，吃菜。”
赵不凡不置可否的态度让莎莎爸妈有些恼火，一边虚应着赵不凡一边交换一个眼神，想追问又怕显得不够矜持。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吃饱喝足，一行人已经在酒店门外告别了，赵不凡还是没明确表态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一个劲儿地邀请莎莎爸妈有时间去家里做客。
“有时间一定去。”莎莎妈说，“听谢海说他舅妈就快生了，生了一定要通知我们啊。我们去看看宝宝。”
“好。”赵不凡说完转对谢海，“谢海，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吃多了点，有点犯迷糊，你帮我看看路。”
“不有导航吗？要我看什么路？我还能比导航厉害？”谢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高兴，“我明天还得上班呢。”接着小声嘀咕一句，“吃多了还能犯迷糊？！”
赵不凡不跟他计较，朝他眨眨眼：“我手机快没电了，导不了几分钟。你不是十点才上班吗？我明天送你上班，好吧？”
“谢海，你送送你舅舅。”莎莎爸妈劝谢海。
“好吧。”未来岳父岳母的话比舅舅的话好使，谢海马上就答应了。
上车后，赵不凡问谢海：“刚才莎莎妈提的那些条件你都听见了，你觉得你能满足不？”
谢海嘟哝道：“我能满足还找你干嘛？”
“找我，我也满足不了啊。”
“还有我爸我妈呢。”
“你爸你妈也满足不了。”
谢海在副驾驶位置上望着车窗外的夜景：“我不管，反正我要娶莎莎。”
“那你得去跟莎莎讲，让她降低条件。”
“莎莎很听她爸妈的话。”
“那你就等着跟她分手吧。”赵不凡没好气地说。
谢海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明天跟她谈谈。”
“谈好了告诉我。我先不给你妈打电话，就这条件告诉她，她也没办法，只会让她上火。——你跟莎莎一起住吗？”
“没有，莎莎跟她爸妈住，有时候白天到我屋里玩一会儿。”
“我送你回去。”说着赵不凡在一个路口掉了头。
“你不是让我帮你看路吗？”谢海是一个实诚的孩子。
“现在我不迷糊了。”赵不凡忧愁地说。就谢海这智商，明天能谈出个什么结果来。
回到家里，徐夏熙已经睡下了。赵不凡轻手轻脚地进入卧室，灯也没开，打开手机电筒在衣柜里拿出睡衣，然后再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去洗澡。等赵不凡洗完澡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徐夏熙身边时，黑暗中的徐夏熙突然问他：“怎么样？是不是跟莎莎爸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赵不凡握着徐夏熙的手，“什么愉快的夜晚，简直是心惊肉跳。”
“你是去请人吃饭，怎么还心惊肉跳？鸿门宴啊？”
“差不多吧。”接着赵不凡就把莎莎妈提的条件全部讲给徐夏熙听。
徐夏熙听完，拍拍心口：“没想到娶个老婆要花这么多钱！我深感惭愧，拖了女人的后腿！”
赵不凡调侃道：“你不拖女人的后腿，我怎么脱单？！”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第二天谢海早早起床，洗漱完毕，然后去街上买了四份早餐，去到罗莎莎家。他住在三楼，莎莎家住顶层九楼，整栋房子都是出租屋。
谢海敲响莎莎家的门，开门的是莎莎：“这么早，十点才上班诶。”莎莎打开门让谢海进屋。
“我给你们买了点早餐。”谢海扬了扬手里提着的早餐，“叔叔阿姨呢？”
“他们还在洗脸刷牙。”莎莎接过谢海手里的早餐，搁在饭桌上。饭桌是一张小方桌，一面抵拢墙壁，另外三面桌面下各放着一张塑料小凳。
房子是一室一厅，厅里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单人床，一块布帘将床与厅隔开，布帘后面便成了莎莎的小小卧室，，也是她的私密空间。也因此，本就不大的厅便显得更加狭小了。
谢海拉出一张塑料小凳坐下，对莎莎说：“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虾饺，快趁热吃。”说着打开几个快餐盒其中的一个，推到坐在另一面的莎莎面前，同时递上一次性筷子。
莎莎接过筷子夹起一个虾饺送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嗯，好吃。你也吃呀。”
“我等叔叔阿姨出来一起吃。”谢海探头往卫生间里望，只望到一扇关着的门。
在莎莎吃第三个虾饺的时候，莎莎爸洗漱完毕出来了。谢海赶紧站起来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便不再出声，不知道为什么谢海对莎莎爸总有些发怵。
“站着干嘛，坐。”莎莎爸瞥一眼桌上的早餐，走到门口去换鞋。
“叔叔，我给您买了早餐，您吃了再出门吧。”谢海殷勤地说。
莎莎爸放下刚刚从鞋架上拿起来的军绿色的帆布胶鞋，走回桌边：“给我也买了啊，那我吃了再去上班。”说着拉出剩下的那张塑料小凳，坐下，随便打开一个快餐盒吃了起来，见谢海还站在那里，温和道，“谢海，你也坐下吃啊。”
“我等阿姨出来一起吃。”谢海坐下。
“不用等她，你先吃，你和莎莎今天不是要上班吗？吃完早点去上班。”
“我们十点才上班。”莎莎说。
“哦，那我不管你们了，我吃完得赶紧去上班，今天已经比平时晚了几分钟。”莎莎爸说完真的不再管他们，几口吃完一盒肠粉，站起来到门口换上帆布胶鞋拉开门就出去了。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莎莎妈慢悠悠地从卫生间出来了，身上还穿着睡衣。
“阿姨，吃早餐。”谢海活跃了许多，嘴甜地喊。
莎莎妈似乎才知道谢海来了，脸上堆出亲切的笑容：“谢海，今天怎么这么早？是有事吧？”昨天晚上回家后，她和莎莎爸反复咂摸赵不凡说的那些话也没咂摸出一个肯定的结果来，最后夫妻俩商量决定，给他们一个星期的时间筹备，一个星期后若是还没动静就彻底断了这门亲事——女儿绝不低嫁。她倒要看看一早来的谢海有些什么说辞。
谢海将另一盒虾饺打开，恭敬地放在已经坐下来的莎莎妈面前，接着递上一次性筷子：“阿姨，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你就是给我们送早餐，没别的事？”莎莎妈夹起一个虾饺，咬了一小口。拿几盒早餐来笼络人心，这伎俩谁不会？如果娶老婆有这么简单，哪来那么多光棍？！
谢海打开剩下的唯一一个盒子，里面是鸡蛋肠粉，他陪着未来的岳母吃早餐：“也有点事，我舅舅说他和我爸妈都满足不了您提的那些条件。”每个字都透着底气不足，每个字都透着心虚。
莎莎妈不慌不忙地将筷子上剩下的半个虾饺送进嘴里，轻声一笑，漫不经意地问：“那你呢？”
“我……”谢海嗫嚅道，“我……我只有两百块。不过马上发工资了，一发了工资我就把工资都交给您。”
“工资的事留到最后再说。”莎莎妈的声音已经不含任何感情，平板清晰，“谢海，你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准备。一个星期后，如果你能满足我昨晚提的所有条件，你再来；如果不能，就不要来了，也不要再跟莎莎继续交往。这一个星期，你就不要来找莎莎了。”转对吃完虾饺在旁边玩手机的莎莎，语气陡趋严厉，“莎莎，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莎莎头也不抬的说。
“这一个星期不准在外面逗留，下了班马上回家，知道吗？”
“知道。”莎莎的眼睛终于离开手机，惆怅地瞥了瞥谢海，然后一言不发地进了卫生间。
谢海识趣地站起来：“阿姨，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嗯，慢走啊。”莎莎妈看也不看谢海，低头忙着吃虾饺。
罗莎莎在九点半左右出门，当她走下楼时，谢海正等在那里。她看谢海一眼，往前努努嘴，示意谢海先走。谢海下意识地望了望楼上，迈步向前走去。拐过一道弯，另一栋楼房遮住了楼上的视线，谢海停下来等莎莎。莎莎很快跟上来了。
“莎莎，你……是怎么想的？也非要跟叔叔阿姨一样的条件吗？”谢海拉住莎莎的手，可怜兮兮地问。
莎莎抽出自己的手，慢慢地往前走：“我没考上大学，我爸妈就很失望了，我不能再让我爸妈失望，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第二份希望。”莎莎突然变得无比聪明，甚至比聪明还聪明——精明。
“可是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啊！”谢海也不甘落后，紧追上莎莎的聪明，“我们的感情难道需要钱来衡量吗？”
“我妈说喜欢一个人就会舍得给她用钱，感情就是需要钱来衡量。你看，你爸赚的钱为什么只给你和你妈用，而不给别人用呢？那是因为你爸爱你和你妈。同样的道理，你爱我就应该给我钱，满足我爸妈提出的条件，你不给不是满足不了，而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谢海竟无言以对，思忖片刻，勉强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每个月发了工资，我都给你买礼物，我怎么不舍得给你用钱？而且我也答应结婚后把工资交给阿姨管，只是你们提出的条件太高了，我家不过是一普通家庭，又不是豪门，实在满足不了。”谢海亦步亦趋地跟在莎莎身后，卑微如小跟班，央求道，“莎莎，你能不能跟叔叔阿姨求求情，把条件降低一点？”
“那你说说你们家都能满足什么条件？”莎莎不答反问，打了谢海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家……我们家……我还真不知道，我得问问我妈。”谢海嚅嗫半天，竟是不知道。莎莎生气地加快脚步。此时饭店已经在望，再往前走，到了饭店就不好说话了，谢海心一横，一把拉住莎莎的胳膊，将她拉到临街的巷子里，一个壁咚将她逼至墙壁，两人的脸瞬间近在咫尺。
“你干什么？要迟到了。”莎莎侧过脸望了望街上。还好，没人往巷子里看。
谢海真急了，不管不顾地说：“迟到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没有你，上班还有什么意思？莎莎，我问你，刚才那些话是阿姨让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是……是我……是我妈教我说的。”莎莎到底不擅长撒谎。
谢海一下子放松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了莎莎的额头一下：“你呢？你自己是什么意思？也要那么多条件？”
莎莎沉默半晌，眼里渐渐聚满泪水，喃喃道：“我其实无所谓，只要你对我好。可是我也不想违背我爸妈。谢海，我两难。”
谢海柔肠百结，轻轻拥过莎莎，柔声说：“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我更不想失去你。莎莎，为了我们能在一起，我们分头行动。你去说服叔叔阿姨，让他们降低要求；我去央求我家里包括我舅舅想办法筹钱；你看好不好？”
莎莎轻轻点了点头，乖巧地说：“好。”
“走，我们去上班吧。”谢海拉起莎莎的手。
第二天下午的两点多，谢海打电话给赵不凡，说：“莎莎昨天晚上回去跟叔叔阿姨谈了一宿，终于说服叔叔阿姨不买房子了，但二十万彩礼一分都不能少，车子也必须买。”
“知道了。”赵不凡说，“你先不忙回莎莎那边，等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妈看办不办得到。”
“舅舅你快点，下班之前我要回复莎莎。”
房子是大头，莎莎爸妈居然同意不买房，看来莎莎费了不少口舌。
赵不凡拨通赵小花的电话，电话那头赵小花刚“喂”了一声，赵不凡便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姐，我去见过莎莎爸妈了，他们提出了几个条件。”
“啥条件？”赵小花坐在炕沿上，一手握电话，一手递水给赵妈。昨天赵爸问过医生后，就办了出院手续，把赵妈接回家了。赵妈在家里住了一晚上，气色比在医院看起来略微好了些。
“二十万彩礼，再买一辆十多万的小轿车。”
“要三十多万哪！首饰肯定也是要买的，加上七七八八的零碎，没有四十万办不下来。”赵小花为难道，“我们没那么多钱。不凡，你能不能给莎莎爸妈说说，让少点彩礼？”
赵不凡更为难：“姐，你是不知道情况。前天晚上我请莎莎一家吃饭，莎莎妈提出的条件除了刚才说的以外，还要求在广州买一套房。广州的房多贵，首付都不止四十万，我当时没说啥，后来让谢海让莎莎跟她爸妈说咱们满足不了那些条件。也不知道莎莎是怎么跟她爸妈说的，她爸妈居然同意不买房了，但是说二十万彩礼一分都不能少，车子也必须买。”
“这样啊……不凡，让我想想，等一下我再给你打过去。”赵小花挂断电话，接过赵妈的水杯。
“小海的婚事啊？怎么要那么多钱？”赵妈靠在枕头上，替女儿为难，“你们哪有那么多钱！”
赵小花不想让赵妈伤神，笑道：“妈，只是那么一说，还没定呢，再说说兴许能少些。”
赵妈叹一口气：“现在娶个媳妇不容易，能少到哪里去。想想小熙还是好，没提啥条件，买房也没让我们给首付，要不然我们也为难。”
“不凡是大学生，人又长得好，当然好娶。小海要是有不凡的条件，我也不犯愁。”赵小花为弟弟骄傲，更为谢海犯愁。
“你还是去见见莎莎，要不让小海带回来看看。这人都没见着就说结婚，别不可靠。”赵妈担忧地说。
“谈好了当然要带回来的，得先办完手续再给钱。”赵小花安慰赵妈，“妈，您放心吧，上不了当。”
这时赵爸进来了，对赵小花说：“小花，你回去歇着吧。这两天你不用过来了，你家里也不少事。你妈我能照顾好，你放心啊。”
赵小花心里想着谢海的事，也有些心不在焉，正好回去想想到底怎么办，便顺势说道：“那好，我回去收拾收拾家里。爸，有事打电话，我马上就到。”
“知道。回吧。”赵爸走过去坐在炕沿，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
赵小花回到家里，翻出存折，细细地把所有存款加了一遍又一遍，得出的都是同一个数字——十八万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赵小花盯着存折叹气：只够买一辆车，彩礼呢？怎么办？借？找谁借？借了拿什么还？运来在工地上卖的是力气，年纪渐渐上来了，还有几年力气可卖。妈又是肝癌晚期，身边离不了人，自己也不能出去打工。谢海又不敢指望，结婚后指不定还得啃老。
赵小花在炕上坐了很久也没想出一个办法来，等运来回来看他有啥办法吧。她收好存折跳下炕，出去割喂牛的草。
晚上谢运来回来，赵小花把赵不凡说的话学给他听。谢运来听后沉默良久，最后说了一句“算了，让谢海和莎莎分手，谢海还年轻，不急，总会遇到真心喜欢他的姑娘。”
“你怎么知道莎莎不是真心喜欢小海？我们小海又不差。”赵小花有点恼火谢运来的武断。
“你看你急啥？我说了小海差吗？”谢运来说，“不管莎莎是不是真心喜欢咱小海，都不是理想的儿媳妇，太看重钱的人能有多好？！你看人家小熙，喜欢不凡就不提条件，啥条件也不提，就是踏踏实实跟不凡过日子。”
赵小花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认为不妥：“要不给小海打个电话，问问他咋想的？”
“行，你打吧。”
赵小花打谢海的电话，通了，却没接。过了一会儿，谢海打了过来。赵小花接起电话，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炕桌上：“小海，你忙啊？”
“妈，这会儿客人正多，我忙着炒菜呢。您有啥事啊？”谢海刚刚炒完一个菜，一泡尿憋不住，去上厕所。
“莎莎家提的条件我们满足不了，没那么多钱，你看？”赵小花试探着问。
“我不管，我就要娶莎莎。”谢海醒悟过来，问，“家里有多少钱？”
“只够买车的钱，差二十万彩礼钱。”赵小花如实告诉谢海，希望他可以替家里想想。
“行了，我知道了。彩礼钱我来想办法，您们不用操心。挂了啊，我这正忙着呢。”谢海还是体谅爸妈的，没逼着他们到处去借钱。
赵小花一听就慌了，朝电话喊道：“小海，你到哪里去想办法啊？你可别干傻事哪！小海……”电话已经被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