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黎晰（2）
黎晰目送男人离开，抬起了自己纤细得跟竹竿似的胳膊，捏了捏手臂。
身上瘦得仅剩骨头，皮肤松弛又蜡黄。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颧骨凸起，脸颊凹陷，下巴摸起来也尖得吓人。
这副模样，应该很丑吧？
顿时，她心里难过了起来。
她这幅模样，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看得入眼？
男朋友？不可能的。
…
第二天下午，男人来得比平时探望她时还要早了许多。
他依旧穿着黑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
森冷的目光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瞬间如冰雪消融一般柔和了下来。
他手里提着几个纸袋，放在了床头柜上，柔声对她说道：“把衣服换上，我们出院。”
黎晰看着男人的脸庞，又看了看他放下来的纸袋，犹豫了起来。
她昨晚想了许多的问题，她没了记忆，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也不知道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两人的对话每次都结束得很仓促，根本没来得及问别的。
昨天她应该先问清两人之间的关系，然后再说出院这件事情才对。
男人看出了她的犹豫，问道：“怎么了？”
“先生……”黎晰欲言又止。
男人对于她的称呼，似乎有些不满，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哦，就是……你能告诉我，怎么称呼你吗？”
男人一愣，薄唇抿紧，脸上的表情褪去了柔和，恢复了冷峻。
他沉默了。
黎晰双目期待的看着他，把心中所有的疑问都说了出来。
“你说认识我，可是那么久以来，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姓名。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兄妹？还是情侣，亦或是夫妻？”
男人听到最后两个字时，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苦笑。
黎晰看着他奇怪的表情，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尴尬地咳了一声。
“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弄清楚你是不是我的朋友，或者是别的什么关系的人，就、就男朋友，夫妻什么的你别在意，我乱猜的。”
“段瑾瑜。”男人顿了顿，继续说：“以后我照顾你。”
他说了名字，却没有回答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黎晰愣了一下，什么什么？以后他来照顾自己？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于是，她别扭了。
段瑾瑜这个名字，让她觉得特别的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话题自动结束，面前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然后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不去换衣服？”
黎晰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因为很久没有下地走路而肌肉萎缩的腿。
“因为太久没有用过腿，肌肉萎缩了，下不了床。”
她刚醒的时候医生就跟她说过，她的双腿因为长时间没有用过，腿上的肌肉已经废用性萎缩了。
得经过一定时间的锻炼，她才能重新站起来。
她现在也就是手上稍微有点力气了。
段瑾瑜闻言一愣，点点头。
两年没有下过床的人，自然是没有力气下床的。
两年间都没有用过的一双腿，几乎跟废了没区别。
如果不经过长时间的恢复训练，根本下不了床，他怎么就忘了……
段瑾瑜走出了病房，轻轻地带上病房的门，双手插裤兜，面向窗外。
他看着蔚蓝的天，万里无云，思绪渐远。
…
七年前夏天的夜晚，那是他们第一次初见。
那天，他去参加了班里的毕业欢送会。
原本，他并不想来参加的。
但是，拗不过好朋友们接二连三的邀请，只好一起跟着来了。
“今天……咱们南城二中出了个省状元啊！真特么厉害！高兴啊！”
“你高兴个屁啊！省状元又不是你，说得好像也的成绩能在学校里排得上榜似的……”
“就是就是！人家段瑾瑜段学霸还没说话呢，你说啥啊说。”
“能不高兴吗？对面三中的黎晰三年都没超越过咱们瑾瑜，这就代表着三中还是压不过二中一头啊！这是咱们二中的荣耀好不！难道你敢说，你不高兴？”
“说得也是……来来来，喝酒喝酒！不醉不归！”
“……”
段瑾瑜习惯性的浅笑，偶尔喝一杯酒偶尔插几句话。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有种令他头昏脑涨的感觉。
他借口走出了包厢，站在窗口看着漆黑的天空，吹着夜风出神。
考了省状元又如何，他还是感觉心脏的某一处地方，空落落的得不到填补。
这不是他想要的。
夏夜的风把他身上沾染的酒气吹散了七八分，他转身靠在窗口上。
他看着刚刚走出来的包厢门，听着里面传出各种各样的说笑声，愣愣地出神。
不远处，有个穿着白裙的女孩，她撑着脸看着段瑾瑜的侧脸，笑了。
“你的表情可真是落寞。”她轻笑。
段瑾瑜很快便把脸上的表情收起，侧过头去看说话的人。
因为光线很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得出女孩纤细的身影和白色的连衣裙，看不清面容。
“你就是段瑾瑜吧？”女孩又说道。
段瑾瑜轻声应了一下，不自觉反问说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的话，她怎么能在黑暗里认出他？
女孩掩唇，向前低头笑了一下。
窗口斜射下来的月光，撒在了她的脸上，让他朦胧地看见了她的面容。
她的长发乌黑，一双黑色的眸子很明亮，像是夜空里闪烁的星辰，脸颊小巧而白皙。
她眉目狡黠，开玩笑地说道：“想认识，便认识了啊。”
段瑾瑜对于女孩子的搭讪见怪不怪，以为这是女孩子对他有兴趣，所以不再和这个女孩说话。
女孩顿时有些兴趣乏乏，觉得这个二中的学霸真的如传闻中所说，对想要搭讪他女孩儿特别冷漠。
“别这样冷漠嘛。你就不好奇我怎么认识你的吗？”
段瑾瑜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一点都不好奇这个女孩是怎么认识他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结果了。
女孩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把视线移到了窗外，看着天上挂着的圆月。
“看来，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好奇啊。”她自说自话：“二中的学霸对女孩子，可真冷漠。我事先声明，我不是你的追求者。”
段瑾瑜闻言一愣。
“我是你们对面学校的学生，我是把你当做目标的，你可别想太多。”
段瑾瑜听着女孩嫉妒的语气，挑眉，转头望着窗边的女孩。
“啧，735分的省状元，就比我多5分……”女孩自言自语的说了一连串话，“我还信誓坦坦地跟班里人说，我这次一定要超越你呢！
结果，从高一到高三毕业，我每次的分数都是和你差3-5分。啧，你说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让我每次都是惜败……”
听着女孩的抱怨，段瑾瑜大概明白这个女孩叫做什么名字了。
她的名字叫做----黎晰。
她是对面三中里的骄傲，也是对面三中里想要胜过二中的希望。
原来，这个女孩就是三中里跟他不相上下的黎晰。
那个在他身后苦苦追逐，却又追不上他的黎晰。
顿时，他笑了。
心里有种难得的舒畅。
黎晰气得牙痒痒：“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段瑾瑜难得觉得心情愉快，就口直心快地来了句气死人的话。
“恭喜你。”他说：“以后你也不会有机会超越我，也不可能。”
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