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少年
风光无限好,此时正年少。
陆轩然早年骁勇善战,征战沙场,连连取胜,为大华国的边疆一统功不可没,凯旋归来时,先帝大悦,赐封‘恭亲王,子孙后代世袭尊号。世人皆以为陆亲王得此殊荣后,定会训练其子效仿其父,成为善战的将士,陆轩然沙场携长子征战回来后,首先迁移府邸,邻近太傅府,并上书道:臣幼时,少读书,幸得一身武艺为国效劳,今国泰民安,太平盛世,得圣上隆恩,御赐亲王,吾本粗俗之人,恐负盛名,幸得与太傅交好,今借此迁移府邸临近太傅,以便犬子拜师学文,望日后不辱圣恩,学有所成,为国为民,以报隆恩。
太傅膝下仅有一女,名傅清,自幼与恭亲王次子陆秋白同在太傅教导之下,读书识字,同窗习文。
两小儿渐长成,傅清如今芳龄十四,陆秋白年长傅清两岁,已有十六有余。近年来书香熏陶,少年毫无其父的阳刚之态,却也出落的标致俊朗,行事谦卑有礼,温文尔雅,常身着一身蓝白长衫,如一缕春日清风。
然太傅忧心处,小女自幼宠爱有加,伶俐好动,不喜女工,痴迷书海,琴棋书画,只嗜好棋和书,琴画几乎一窍不通。少时生病,大夫嘱咐需多卧床休息,便随其嗜睡,不催早起,年长之后,性子越发慵懒。每日三竿起床。
华都城百姓常常见两小儿街头玩耍,打闹欢腾的模样格外亲昵,猜摸着这两家若是结了因缘,也不足为奇。
翠竹园里,青竹绕墙,园内小径通幽,一棵高大的梨花树栽在庭院中央,少女一身浅粉色纱裙,随秋千飘摇半空。
“秋白,再高点。”
“你当心点儿。”少年有些担忧的往后退了一步,待秋千摆荡过来,双手用力一推。
“呵呵……”少女咯咯笑道,“差一点,还差一点。”
秋千最高处,有一枝开满梨花的枝丫伸展在外,少年望了望快要飞出去的女子,有点迟疑道;“清儿,再高就危险了。”
“哇…..”少女全然不顾,秋千下落时,身子尽量后倾,“快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少年用力一推,扫视四周一遍,回答道:“无人。”话音刚落,转头吓了一跳,少女手里摇晃着梨花枝丫,正笑盈盈看着自己。陆秋白心下一惊,虽知她自幼机灵,但从树上摘枝丫后毫发无伤的跳下秋千,这一连贯动作不是机灵就可以完成的。
也不多问,温柔道:“下次可别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正说话间,一瓣梨花从树上飘落,悠扬的落在少女乌黑的秀发间,原本秀丽的脸庞,更加动人,让人反而不忍拂去。陆秋白正犹豫抬起手,少女欢腾跑开。
“爹爹!”少女小步跑去,撒娇的挽住来人的手臂。
傅臣推开女娇儿,略微尴尬道:“客人在此,毫无半点礼仪。”话语里,却并无严厉之色。
“客人?”傅清这才注意爹爹身后还站了一位少年,秀丽的五官雕琢的非常细致,略显阴柔,但眉目间清冷神态又让整个气质刚毅俊朗起来,和陆秋白刚好相反,秋白继承了父亲刚毅的五官,但是浓厚的书生气质,融化了那一份阳刚,添了几分阴柔。
“送给你。”傅清伸过梨枝,笑道:“有客远来,自当以礼相待。”
“这是顺王爷,休得胡闹。”傅清正欲一把抓回伸出的手臂,一只手已经接过梨枝。
“花开的正好,”顺王爷微笑接过,望着傅清的秀发,“这早春白梨花倒是般配。”
傅臣这才注意到女儿头上的梨花,边取下边教训道;“你这模样,毫无半点女儿家矜持。外人瞧见,还不知是谁家野丫头闯了我太傅府。”
“扑哧。”傅清捂嘴偷笑,“我平日素来如此,爹爹今日倒是上心了。”
“你!”傅臣怒色正起,想起身边还有贵客,尴尬一笑,“小女自幼娇惯,今日让王爷见笑了。”
“陆秋白见过王爷。”陆秋白上前谦虚行礼。
顺王爷点点头。
“对了,秋白,今夜皇宫摆宴,皇子十六诞辰,你父亲正在大堂等你,早些回去,好好准备一番。”
“那秋白先行告退了。
“清儿,今夜宫廷盛宴,你也需一同前去。去准备一下吧。”
“啊?”傅清皱皱眉,拉着衣角娇声道,“爹……你自个去吃吧,长夜漫漫,我晚上陪着娘等你回来。”
“你娘也要去。”
“哦。”傅清知道已经没有商量余地了,顺手拉过陆秋白的袖子。
“清儿也告退了。”
陆秋白再次默默行礼告退,随后紧跟在傅清身侧。傅臣早已习惯了两人共进共出,也不再多说。
皇宫傅清并不是第一次去,那唯一去过的一次,便让她对整个宫墙之内留下了厌恶,四岁那年随着娘亲进宫探望牢狱里的爹爹,如今她记不清当时具体的景象,但那一份厌恶,就这样一直留在心底,挥之不去。
今夜这里灯火辉煌,各大臣女眷端座台下,陛下端坐在中间的龙椅之上,威严之势不可侵犯,却笑得非常慈祥,从帝位往外,皇后,皇子,妃嫔,阿哥,公主。他们这些官员子女,往后排列。
今夜人人都是盛装出场,锦衣华服,绫罗绸缎,珠玉配饰,看得人眼花缭乱,这不仅是宫廷盛宴,也是服装盛典。傅清今日也盛装装扮了一番,鹅黄的外衫,秀发间一株粉色桃花簪子,玲珑中透出几分生气。
往日是自身的生气盖过了衣物,今日倒需要衣物提升这点生气,傅清端坐在座位上,安静的吃着自己果盘里的东西,这样热闹的聚会,她觉得无聊难耐,眼睛在人群里搜索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秋白正温和的与旁边的女子相互敬酒,皇家女子一般都出落的格外标志,这女子更胜一筹,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的温柔,美丽。乍一望去,这两人谦卑有礼的举止和样貌倒是极为般配。
这个想法刚浮出,傅清被刚饮入的茶水呛住了,“咳咳……”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越发觉得这宴会无趣。热闹的人群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正咳得面红耳赤,从身后有人递过一块手帕,傅清也没多想,接过手帕,捂着嘴轻咳。许是手帕上淡淡的清香味闻着让人舒服,渐渐止住了咳。
“小女子周梅颜,今逢佳日,在此献上一曲,恭祝圣上福泽绵长,恭祝皇子吉祥安康。”
陛下满意的点点头,台下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放下酒杯,专注望着台上,周太师有两女,大女儿周妙玉三年前便已入宫为妃,小女儿尚年幼,虽才十三,却精通琴棋书画,加之周梅颜,人如其名,有腊梅破雪之容貌,白皙之中透出红润之色。早已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
“铮~”纤纤细指拨动琴弦,琴音自指尖流出,婉转悠然,如清泉洗耳,微风扑面,细雨润物,缓缓流淌在心间。
傅清也沉醉在琴音中,手中的纱绢悠然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琴声止,众人还陶醉在方才的余音里,片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和赞叹声。
人群里,不知是哪位喝多了的官员,举杯高声道;“城内传闻‘周师小女,才艺首屈’今日闻见,果然非同凡响,下官心中极为敬佩。”说完一饮而尽。
说话的原是陈书山,傅清认识他,因为此人曾经是爹爹的门生,如今能在此出现,看来官位也升上去不少。刚才那一番言论,傅清也是赞同之极,同龄之人相差如此之大,不由为自己感到惋惜。便低头寻找手帕,手帕却消失了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接下来的话,让她顿时坐了起来。
“臣听闻太傅之女亦是奇女子,今日盛宴,若能有幸见其才艺,真乃大幸。”
傅清的心跳猛然跳动了几下,若是爹爹也有两个女儿,这‘奇女子’自然不会说的是她,谁都知道太傅只有一个女儿,便是她,傅清。琴,棋,书,画,除了棋,书,略懂,其他全然不精,不同一般官宦子女那样多才多艺,都城流传的‘奇’大概便是指这个,如今叫她如何表现出这个‘奇’总不能上去下盘棋或者说一段书吧。陈书山是爹爹的门生,此番提议,大概是想周太师女儿被人赞叹之余,自己恩师的女儿也不能埋没了,也该给个机会,出来被人赞叹几声。毕竟,今晚盛宴的目的,多多少少傅清也明白,就是个相亲大会。
傅清是千万个愿意自己埋没在人群里,埋没在灯火里,甚至埋没在果盘里都行。
众人见女眷半天没有动静,目光齐齐望向太傅。太傅正一脸尴尬的坐在官员中间,这个小女,他也不是不了解,每逢有些聚会,能推就推,不能推的去了也像只乌龟一样,缩在角落。全然和在家的表现相反。如今皇宫盛宴,大华陛下也望向这里,老脸实在没法搁,正欲起身。
女眷中一女子盈盈起身,鹅黄的纱裙在一群红艳中到显得清爽。
“小女傅清,相比在座各位姐姐妹妹,才艺出‘奇’差,这大概便是都城传闻的‘奇女子’这本是上不得台面的,思索再三,今日良辰佳节,愿倾其所能,为皇子祝贺诞辰,诚心所至,祝愿圣上洪福齐天,福泽四方,国事亨通,通至千秋万代。”
傅清说话时,情绪饱满,这番话又说得得体大方,说完立马有人鼓掌,“不愧是太傅之女,家国在心,豪气十足。”
其实她只想告诉大家,我本就才艺不精,是尔等逼我上台,即便表演的不好,我也非努力了,顺便祝天下苍生都活的快乐。
待众人看着芊芊少女走上台,又怀疑方才那一番慷慨激昂之词真是这样一个小女子所言?
傅清盈盈走上台,款款行礼。
“小女子才浅,今日献歌一曲。”
众人正准备洗耳恭听,不论傅清如何谦虚,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都城两女,今夜便要一教高下了,这胜败不仅关系自身,也影响着两位身份尊贵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