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克了一家(3)

“曝光？你这就是威胁！”王岚站到吴非凡面前，凭着一米七加上高跟鞋的气场，试图压过穿着平底鞋一米六的吴非凡。

“这就是维权！”

“小吴，王岚。”叶总见两个女人剑拔弩张，就快到了撕扯头发的地步，立刻低声喝止了两人。他是理工男，做了十来年的技术，怀揣着满腔热忱离开了高薪水的工作来创业，这才好了两个年头，不想在一个新立案的大项目中被合作方给设了套，搞得连本都赔了进去。他原本最厌恶那些老赖们，但此时，当他不得已走上欠钱的路时，内心就如炙烤了一样难受。

可他也没有办法，想由着王岚吓唬下吴非凡这个小年轻，没想到吴非凡半点不让步。到底是初生牛犊啊，这世界已经慢慢地由八零后转向了九五后。如果他处在吴非凡的位置上，他一定没有胆量冲到总经理办公室问老板讨要一个月工资三千九百块的工资。

“小吴，公司遇到了困难，社保的钱先前已经缴纳了上去。至于你三千九百块工资，我要是给了你，别人可都得来问我要啊。你先等等，公司有了钱就会给你的。”

“别人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这三千九百块是我在上海活命的钱，您必须给我。不然，我在上海就没法生活下去了。”吴非凡缩了下鼻子，愈发变红的眼睛显得更惨兮兮。她质疑那些所谓上海毕业生平均工资六千多的数据是哪里来的。她觉得自己每提一次工资就好似在打脸这数据，心里不禁叹息自己又一次地拖了“大学生”这称呼的后腿。

“我要给你钱了，那你得保证不向人说这件事啊。”

“行。”

“叶总，您不可能开这口子呀。”王岚在旁劝说道。

“王经理，这是我自己挣的钱，就该给我。”吴非凡振振有词道。

眼见两人又得争执起来，叶总摆摆手，走到了办公桌后，打开了抽屉。这里还放置着平日里总经理办公室的小金库，约有一万块钱。最近流行移动支付，这一万块放了足有大半年了，眼下竟成了整个公司的一笔流动资金。

“给你四千吧。”叶总点钞票的速度远不如房东大叔那么灵活，他点了两遍后才交给吴非凡。

吴非凡点了下，退给了叶总一百块，说道：“三千九就三千九。”

叶总仿佛被她递回的一百块钱瞬间感动了，他迟疑了会儿，这才接了过去，又放回了抽屉里。一百块买不了什么东西，更不用说是什么额外的恩惠。

“今天考勤卡打了，还要上班吗？”吴非凡拿着三千九百块钱先是放到了衣服外的口袋里，但觉着不安全又塞进了衣服里头的拉链口袋里。她忽而觉得包这样东西其实是很有用的，可就是上个月，她唯一的包破了个洞，差点把门钥匙给丢了。于是，她就不带包上班了，这样挤地铁也更方便。记得曾有一次，她人好不容易上了地铁，地铁门关了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包在门外，包带则在手里牢牢拿着。地铁开了一站路，她使劲儿地拽着那根看似不结实的包带，生怕呼啦啦在外被风刮得摇曳乱颤的包就这么消失在黑暗的地铁轨道中。

“上什么班啊？外面都闹成这样了。你赶紧走吧，嘴记得把把好。”王岚见叶总给了吴非凡三千九后，只希望她立刻从公司消失，免得别人学她都来要钱。

吴非凡收拾了下，离开前朝满脸愁容的叶总看了一眼，但愿，他能度过难关吧？

全信公司里的喧闹依旧持续着，虽然不少人看见吴非凡进了办公室，但看她红着的眼睛与耷拉的脸孔，没有人认为这个九五后的女孩讨要到了钱。许萌跑过来问了句“你去要钱了吗？”

接着，她又自问自答地说了句“就知道没结果”。

吴非凡瞪了眼许萌。她才不是别人的武器，她去讨要薪水是为自己争得权益。

吴非凡拿到了钱后，再次坐了地铁回家，顺路在菜场买了点菜，算是犒劳下自己。她回家后发现，移门隔开的另一间房间里的女孩正背着行李要走了。

她问那女孩怎么走了？那女孩说她没钱再在上海漂泊了，打算回老家上班，日后也好结婚成家。这房间就不租下去了。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吴非凡只能干笑地目送别人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蜗居一样的地方待多久。她自己的家是二线城市江州的小康家庭，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只求安稳度日，可她偏偏不想安稳，非要到上海来闯世界。闯到现在，她唯一能说得出的本事就是克死十一家公司。

傍晚时分，房东准时到了，他还带了一个年轻女孩过来看房间。这女孩长得非常漂亮，齐刘海下一双灵动的眼睛在灯光下盈盈发光，白皙细腻的皮肤让人妒羡，曼妙的身姿显得十分高挑。最重要的是，她的声音甜美清脆，沁入心扉。

“小宁是新搬来的。”房东大叔叔喜滋滋地介绍起这位漂亮的女孩，当然，他更多地是在向这位“小宁”介绍自己的房子有多好：热水、空调、卫生间、厨房以及那诱人的光纤宽带。仿佛，他租给小宁的是一栋五百平米的别墅，而不是一个五平米不到，只够一张1米宽小床与简易柜子的隔间。

小宁把东西搬了进来。吴非凡正要与小宁聊个天，认识下这位新邻居，房东大叔则伸出手机对她说道：“小吴，先刷个领红包的。”

吴非凡照做了，接着，房东大叔又照例用手机收了房租。房东大叔满意地收了钱，他再三关照小宁不要向人说住在隔间里，免得社区居委会和片警过来清查群租。接着，他便去隔壁收另外两个租户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