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调（上）
为什么…为什么……
刘阳眼神空洞，已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的家中，他整个人像没了魂魄，浑浑噩噩，连药都没吃，直接爬进游戏仓里。
噗，游戏仓合上。
链接开始……信号灯闪烁，把现实与虚幻隔开，卧室只剩轻微嘀嗒嘀嗒的声音。
他进游戏后，消耗传送水晶，闪烁到了一片草原之上，他往后倒去。
扑一一声，平躺在这仿佛没有边际的草地，目光静静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阳光刺进眼睛，他又闭眼。
食草中立魔兽瞧着这个人类，又低下头颅继续进食。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这样……刘阳睡着了，似在呓语。
他回想起梁小曼，梦到了她总是跟在自己后面的蠢样，梦到了她灿烂天真的笑脸，更梦到了她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眼泛泪花的模样，最后梦到模糊的车祸现场……
他又梦到了小茵，梦到了血淋淋的刀子，梦到了她说在自己门口家哭，一脸鄙视的样子，梦到了上一年的家长会，梦到了远去的救护车……
都死了啊……
刘阳梦境逐渐被吞噬天地的纯粹黑暗占据，一切梦境都被腐蚀，黑色在肆意蔓延，涌向中心。
视线被黑暗覆盖。
蠕动的黑暗爬上头顶，如同一堆粘稠的虫子，在全身皮肤上爬行。
诡异的声音开始在脑中嗡鸣，令人发疯，沉重压抑的恶心感袭来，浑身被针海所穿透，被锁住！
恶心感，沉重的意识感，疼痛感都在此刻都提高到了极致，遍布全身！
大脑，在嗡鸣！大脑，在颤抖！
要死了吗？算了，反正也活不下……啊啊！……
又是无限的坠落感。
又是像翡翠遍布的空间中。
头顶上齿轮转动，中间是青色的大钟，刘阳躺在地上望去，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只看到了秒针动了一下。
嘀嗒………
意识回归。
梦，醒了。
呼……刘阳睁开眼睛，又闭上，手臂搭在额头，然后遮住眼帘，过了一会，他嘴里发出呵呵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一一一一一…”刘阳大笑起来，声音带着胸口起伏，声音越来越小，变得失声一般，变成了无声大笑。
嘀嘀嘀！
嘀嘀……闹钟被随手关闭。
刘阳起床，像是靠着动物本能一般，穿鞋，洗漱，启动洗衣机，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一团混乱。
不用看手机，他也知道今天是十三号。
“就算救了，又有什么用……”刘阳喃喃自语，充满颓废感，说着丧气话，他感觉脑袋越来越乱，愈加沉闷。
如同一块玻璃，现在布满裂痕，接近崩溃，稍微点外力，就会粉碎成玻璃渣渣，化成疯子。
刘阳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晃着走到了冰箱前，拉了三次冰箱门才拉开，抓起能吃的就往嘴里塞，牙齿咬合，残渣随意散落。
咔嚓咔擦咂咂……咕噜咕噜……他最后喝了一大口牛奶，直接见底。
嘭！冰箱门被猛地关上。
刘阳面无神色，眼皮低垂，脚步踉跄着，碰倒了水杯也不管，晃荡着身体回到了卧室，任由水流过桌面，流到地上浸湿地毯。
他爬进游戏仓，再度关上仓门。
房间陷入安静的领域，除了闹钟在动，一切都是死寂的安静，仿佛尘封。
……
八月十四。
天空上是秋天的烈阳，空气炎热，随着季节变幻，枯叶随风飘落，堆积在角落。
中午十二点半。
噗。
嘶啊……好饿啊！
刘阳从游戏仓里爬出来，眼神困倦，塌着肩膀，摇晃着走到了冰箱旁，然后拉开。
他眼睛稍微恢复神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转身去洗澡。
冰箱里，已经没有能吃的。
‘啊……又要出去了啊……’
昨晚，刘阳单挑了一个区域boos，费了一整晚，直到刚才，愣是一点点耗死了，他想专注于另一件事，让自己不那么烦燥。
到头来只是在发泄。
刘阳换了一身衣服，站在门口，突然很害怕会见到小茵。
“呵……我在害怕什么呢…”他嘴角蠕动了下，自嘲般轻轻摇头。
那天，找个理由，把她骗出小区就可以了……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刘阳感到脑子发胀，没继续想下去。
真是够了！刘阳单手捂着额头邹起眉头。
“是小刘啊，呵呵～又出门了啊，注意安全呵呵……”老李婶坐在小凳子上，笑呵呵的朝这边说道。
看到她这笑呵呵的模样，刘阳咬了咬牙齿，捂着额头的手放下，心里越发暴躁。
他忍不住问道：“老李婶，整天这样子，不恶心吗？你不烦我都觉得烦。”
刘阳露出厌恶的表情，准备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老李婶还是笑呵呵的，眯起眼睛，微笑道：“小刘啊，不好意思啊，刚才说啥呢，我耳朵最近总出问题，听啥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些。”
刘阳一听，差点以为她是故意的，又想到一个半百的人，耳朵有问题也是正常。
嘁！这就不会去治吗？现在治耳朵还不简单吗……
就在他腹诽的时候，年轻的保姆从刘婶后走出来，一脸歉意的看着他说道：“老李婶耳朵越来越不行了，你别在意啊，得靠到耳边才能听清点。”
保姆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唉……她后辈也不知道去哪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真的可怜，不但眼睛瞎，耳朵也快不行了……”
保姆还在叨叨絮絮，也是个话唠。
“眼睛？……”刘阳怔了一会，看向老李婶。
她微眯的眼帘下，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晶莹的宝石，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是瞎子，还整天乐呵呵的。
他就这么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径直走向电梯，没理会后面的声音。
瞎子，就别整天这么开心啊，老老实实当个瞎子不好吗……刘阳低头抿嘴，沉默中电梯缓缓下行。
叮，电梯到了。
电梯楼道外，烈日阳光直射而下，灼热的空气迎面而来，刘阳摸了摸肚子。
又是糟糕的一天！
但如果非要死的话，他一定不会选择饿死，只会选择更舒服的方式。
睡着，还不如醒着死呢……刘阳揉着眉心，沿着楼边背阴的地方，他佝偻的背影稍微挺直，双眼带着疲惫的望着前方。
好饿啊！他想着美味的食物，脚尖忽然踢到了什么，软软的……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刘阳眼睛逐渐睁大，眼里满是血丝，嘴巴微张，呼吸变得沉重，脸颊上泛起冷汗，僵硬的身体微微颤动着，视线缓缓往下移去。
呼……呵，原来是一块不显眼的海绵，吸满了水分，一人一物，安静的气氛中，他愣了一会。
“嘁，谁这么缺德！”刘阳一脚把海绵踢到一边，也不在乎鞋子进没进水，继续往前走，嘴里低声骂骂咧咧。
有那么一瞬间，他视野仿佛恍惚到了昨天傍晚。
那几缕金发，那辆救护车，小茵的嫌弃脸……
“饶了我吧，神。”刘阳对着阴影外的阳光自言自语，踏了进去，眼睛被光刺到迷成了一条缝。
他撇撇嘴又道：
“不不，神，你还是去死吧。”
他认为既然自己都能发生穿越这种事情，那么神，肯定也是存在的。
说不定，一直在某处故意愚弄他。（呵呵呵……）
路过门口，扫下脸。
门卫大叔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读取信息，叫停了他，从窗口递了一张薄薄的东西出来，喊道。
“你等一下！是刘阳吧？你回来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的。”
“哦？”刘阳接过一看。
是一封信，贴着一张小猪邮票，收件人写了他的名字，手机只写了一半，后面数字被晕开的墨水覆盖，地址也只填到小区，后面两个逗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没错，是我的。”
什么年代，还发信件？上周上周怎么没有，刘阳看了下周围，把信揣进裤兜。
这里是北门，他一般不会往这边走。
从手机号码开头看，的确是自己的，笔迹有些眼熟，一时间也没想起是谁，思绪又被饥饿感拖到别处。
好饿啊！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顺手挡住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