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刘老二的话刚刚说完，就像是一根锥子扎进了刘杜鹃的心里，她的眼泪瞬间就布满了眼眶，止不住的往下掉落。

她一直都很向往外界的生活，但刘老二却始终不让她去。甚至答应了带她去云城见识见识，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毕竟刘老二自己一两年也不过才去一趟罢了。

许多次她甚至都想自己跑出去，每一次却都被刘老二给及时制止了。小姑娘又如何懂得爹爹心中所想，她只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没做成，便是不开心了。

就好比边镇也有许多的孩童正是因为好奇，才独自或者结伴跑到天寒山脉，最终冻得不省人事。运气好些的被救了回来，运气不好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其实父母不是不想孩子出去见识见识，也并非是想把孩子绑在自己身边，只是他们想要保证孩子的安危罢了。

刘老二这个时候讲话说的那么明白之后，刘杜鹃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其实刘老二很想带着刘杜鹃出去走一走，可是他自己都没有能力确保刘杜鹃的安全，又如何敢随意的带她出去呢。

也只有在边镇这种远离中原，偏僻寒冷的地方，能够得到平平安安的生活了。

“爹……”刘杜鹃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了，眼里不停的往下掉落，语气哽咽道：“爹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你就是不想让我出去才每次都阻挠我……”

刘婶上前去抱住了刘杜鹃，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傻孩子，你是你爹的心肝宝贝，你喜欢的东西他巴不得什么都给你呢，又怎么会阻挠你。只是外面的确充满着很多的危险，有运气好的可以一路平平安安，可万一运气不好呢？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又怎么敢去赌呢。”

刘老二看着哭成泪人的刘杜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苦涩的说道：“爹这一生平平淡淡的过来了，已经这把年纪了却始终一事无成。外面混不成了，才选择回到这里才过安定的生活。爹又何尝不想给你和你娘一个荣华富贵呢，只怪爹没本事啊……但凡爹有本事，早就带你出去了。只是你们不知道啊，这个世界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中，那才是繁华的。在我们这些贫苦百姓的眼中，和那阿鼻地狱也没什么区别了。”

顾晚风诧异的说道：“怎么会这样，真有这么恐怖吗？”

“恐怖？倒也并非恐怖，只是绝望。”刘老二摇了摇头，解释道：“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就大致的说一说吧。我当年出去的时候，这天下还未一统呢。各地军阀混战，到处都是烽火狼烟。只要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全都要被拉去充军，像我这种从偏僻地方出来的人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有点力气了。当时就被拉去充了军，幸运的是我没上战场，而是被拉出修城墙了。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可是抱着万分的期待，谁能想到最后连自己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说到这里，刘老二深深的叹了口气，为自己的人生和过去都叹了口气。

“修城墙太累了，根本连休息闭眼的时间都没有。那些军官可不管你是否还有力气，他们只会压榨再压榨，当初生生被累死的人数不胜数。要不是我从小农活干的多，耐力还算不错，恐怕我也早已经成为其中的一员了。这还不止呢，因为战争导致的城墙破裂，每日修城墙的时候都要顶着无穷的血腥味和遍地的尸体，鲜血洒满在城墙的每一个角落，残肢断臂随地可见，你们能够想象出青天白日下的地狱是什么样吗？就是我见的那样！”刘老二此时的眼中还带着恐惧和震撼，战争永远都是他们心中的噩梦，继续说道：“当初的外面要么是横行的马匪，要么是过路的军队，其实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差别，都像是过境的蝗虫，寸草不生。”

顾晚风被刘老二的话给深深的震撼到了，战争时代他当然没有经历过，可刘老二所说书中从来没有记载，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一丝一毫。

如今，刘老二所描述的画面感是历历在目。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就着一个个真实的字眼就是最好的描述。

原来战争，这么可怕。

“那现在中原已经一统了，还会有什么危险呢？”顾晚风提出了疑问。

刘老二依旧摇头道：“你认为这天下统一之后就一定安全了吗？去年我就走过一次云城，在路上差点就被强盗给劫了，要不是当时恰好有一个大侠经过此地，恐怕我已经留在雪地里了。”

“什么？！”刘杜鹃被吓的喊出了声，“爹……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啊！”

刘老二看着她，露出慈祥的笑道：“我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幸运了，或者你爹这辈子就是命不该绝，很多次要死的时候都能绝处逢生。你年纪尚小，跟你说这些岂不是让你白添担心吗？只是如今你也长大了，想出去闯闯了，这些话告诉你也无妨，正好能让你多点警惕心。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相信外面的世界如此危险。或许是我先入为主的观念吧，外面或许也没有那么差，或许要比我看到的世界好的多的多。”

刘杜鹃瞬间哭的更厉害了，她在这一刻真正感受到爹爹对自己的爱，那种始终藏在内心的爱。她也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原来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

在少女的心中，这个世界就该是美好的，就该是鲜花盛开，蓝天白云的，而不该是百花凋零，乌云蔽日的。

可是这个世界真正的面貌谁也不知道，刘老二只是不想自己的女儿会遇到危险，只是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这或许也是每一个父母，对于自己孩子的一个期望吧。

顾晚风保持沉默站在一旁，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此时的他对于刘家三口的感情并不羡慕，但却充满回忆。

想他曾经也有一个如此关心他的人，哪怕这个人嘴上和行动上始终对他极其严苛，但顾晚风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关怀，那是一种可以豁出性命的关怀。

离青阳从未在他的面前抱怨过这个世界，也从未说过这个世界如何不好。他说的更多的是要热爱这个世界，要热爱自己的生命，要珍惜自己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可他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吗？他的世界，是真正源自内心去热爱的吗？

如果是，那为何他的背却越来越弯呢？

这个世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