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速拔邓城,水淹鄢城
再说渑池之会后,秦王已无后顾之忧,故令白起南下伐楚,王言随同。于是,白起到达上庸,从司马错手中接过十万秦军兵权。
白起立于汉水堤上,谓王言曰:“伐楚从何开始?”
王言回道:“此战志在弱楚。若同以往,拔城之后撤军,楚军很快便攻而复之,无法达到目的。故该深入楚之腹地,一举而挫之,使其再无反手之力。”
白起说道:“然伐楚之秦军不过十万,而楚地之兵乃数十万,若深入楚之腹地,秦军恐遭遇楚之大军,秦军如何以一敌五?”
王言眺望眼前之汉水,滚滚河水顺流而下,说道:“可借眼前之汉水。我曾览图,得知汉水源于秦岭,南下至邓地时,忽而拐东,过邓地后拐而又南。若秦军沿汉水搭船而下,直达邓地,楚兵因汉水之隔,将分两半,而无法相互救援。”
白起说道:“此大险也。此无异于自断后路。”
王言笑曰:“白大哥还记得河雍之战否?”
白起说道:“决桥而自断后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此战非攻城之战,若深入腹地,稍有不慎,秦军将腹背受敌,不异于自取灭亡也。”
王言继续说道;“不仅仍以断桥自绝后路,到达邓地之后便烧毁船只。如此,一来:可使秦军有死战之心;二来:使汉水之北楚军难以南下增援;三来,可出其不意使楚军防备不及;四来:若汉水之南广袤之地被占,其北之兵必乱,可不攻自破也。”
白起回道:“善。便依你之计。”
王言笑问道:“白将军不认为此为险招乎?稍有不慎,不仅你我,十万秦军将葬于楚境。”
“王姑娘过往之计万无一失,故而信之。”白起停顿片刻,又言,“昔日皆因我不信你,而有所误会。自那事之后,我便知该对王姑娘完全信任。”
此时,王言严肃道:“可如今之计,我并无万全把握。只是以为若稳扎稳打,以十万秦军抗五十万楚军,仅可局部取胜,恐难以大获全胜。如此难弱楚,故而出此下策。”
白起说道:“然听王姑娘此言,我却以为此为上策也。”
王言笑曰:“上策或下策,用之则知矣。”
于是,白起率军十万,乘船顺汉水而下。所经过之处,见桥则断之,见船则焚之,一直到达邓地。此处为汉水之南。白起又令秦军将此处汉水上所有桥梁尽拆之,以断北面楚军之路。随后,白起再令秦军将所乘之船尽数毁掉。秦军一片惊愕,然白起对众人说道:“后路已绝,眼下只有向前一条路。只要打到楚都,自有司马错所率另一路秦军相援。否则,吾等将自取灭亡也。”
十万秦军听到此,杀气冲天,士气大盛。
于是,秦军稍作休整,翌日便南下摧城拔寨。
果然,邓城守兵对秦军突然而至始料未及。城墙上守兵望见秦军,初以为楚军,便不以理会。待秦军近城,守兵方乱,忙去报邓城守将。邓城守将忙组织防御,又下令立即闭城。然而,为时已晚。秦军从很远处便开始奔袭,待城门将闭之时,秦军已到城下,一举夺下城门。秦军一拥而进。邓城守兵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只能各自为战。此乃秦军首战,士气正盛,楚兵不敌,很快便溃不成军,皆被杀或被虏。
于是,白起取城中之粮为补给,再稍作休整,大军又继续南下,至鄢城。楚军已知秦军已至,虽汉水之北之兵不能来援,楚军仍尽遣南面之兵至鄢救援。此时,鄢城内已集结楚军二十万。虽楚军二倍于秦,但楚将惧于白起之名及秦军之勇,又考虑到秦军长途跋涉,粮草补给不上,必不能久战,于是下令坚守不出。
秦军数次攻城,遭楚军顽强抵抗,屡攻不克。又遇楚军五万援军刚至。这夜,白起召王言和胡阳于帅帐内商议破城之法。
白起说道:“鄢之顽强,始料未及。如今数次攻城,皆不能拔。楚之援军又相继而来,若再不克,秦军危矣。”
王言回道:“楚军只守不出,秦军还未危。只是如此耗下去,粮草一断,秦军方危。”
胡阳说道:“从邓城所刮之粮,不过三月用度。”
王言回道:“三月足矣。若一月不克,秦军该想办法撤退了。”
白起说道:“如今即便破城,然鄢城之内有兵二十五万,一番厮杀,即便侥幸得胜,秦军亦伤筋动骨,恐难再前。”
王言说道:“然也。故如今之计,不可强攻。”
白起问道:“王姑娘可有破敌之法?”
王言摇头道:“暂无良策。”
白起略显苦恼,说道:“本想首战大捷,之后能大获全胜,不曾想于此地遭遇顽抗。”
王言则说道:“此虽为意料之外,然也为情理之中。如今看来,楚军是想集重兵于此,挡住秦军去路。如此虽能有效挡住秦军,然一旦鄢城守兵溃败,往后之城守备将相对薄弱。此为好事也。尤以郢都来说,郢都之防本强于鄢城,如今楚军调郢都之兵守于鄢城。若能破鄢城,它日攻郢都之时,将较为轻松。”
白起说道:“可眼下当务之急乃破鄢城也。”
王言说道:“不如明日休战。你我到鄢城周边探查,看是否有破鄢城之法。”
白起回道:“善。”
于是,第二日清晨,白起和王言骑上快马,往鄢城四周勘查。两人来到汉水堤上,王言说道:“若要使秦军在攻下鄢城后,仍有余力攻郢都,便该用兵不血刃之计。”
白起说道:“王姑娘是想引水淹城乎?”
王言回道:“正有此意,可惜汉水之势低于鄢城之势,故无法引之。”
白起说道:“故此法不可行也。”
王言调转马头,向西望去,说道:“鄢城周围之势,乃西高东低,故水皆向东而流。若能于鄢城之西寻一处河流,引其水,则可淹鄢城也。”
于是,二人御马向西而去。二人骑马行约二十里,王言忽闻水声,说道:“附近有河流也。”白起亦回道:“我也听到水声了。”二人继续向前,果然一条宽约二十丈的河流映入眼帘。二人大喜。问当地百姓,说此河名曰“蛮河”,由此处变向,上游为自西向东流向,此处过后便为自北向南流。
白起说道:“那便引此处之水灌之。”
王言回道:“不可。此处离鄢城较近,修筑时易被鄢城守兵发觉。”
于是二人沿河流一路向西,又行约二十里。王言驻马说道:“此处为山谷之状,便于隐藏,由此处修渠筑堤即可。”
白起问道:“具体如何修渠筑堤?”
王言说道:“此处修其堤坝,拦住蛮河之水,使此处蓄满河水。再修一长渠,直引鄢城。待水满渠成之时,便是水灌鄢城之时。”
白起称赞道:“妙哉!”
王言继续说道:“若此计可成,城中守兵将全军覆没。”
白起哀叹道:“可惜了城内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
王言说道:“大争之世,非你死,便是我亡。虽无奈,却不可不顺从。”于是二人回秦营。
既回秦营,白起即令全军拔营转移。秦军全体将士西行五十里,于荆山山谷安营扎寨。白起又令秦兵于蛮河上垒石筑坝,又挖沟引渠至鄢城。此皆秘密而行,使楚军无从知晓。
而于鄢城内之楚军,见秦军已连续几日不来攻城,深感奇怪。其守将于是派人查探,探子回报曰:“方圆十里不见秦军踪影。”鄢城守将守心想,白起用兵如神,且听闻他身边有一参谋,常献以出其不意之计。故不敢松懈,下令鄢城楚军日夜瞭望鄢城四周,紧闭城门,严阵以待,不得松懈,如见秦军踪影,立即通报。
而于鄢城西三十里处,秦军正夜以继日修筑石坝,马不停蹄开沟筑渠。这天,白起与王言来到石坝处巡查工事进度。
白起说道:“如今工事将城,大战一触即发。”
王言问曰:“如今鄢城守军多少?”
白起回道:“据斥候来报,近几日又陆续有几批援军进城,估约鄢城内已有三十五万楚军也。”
王言说道:“如此甚好。以此算来,其余楚城守军加起不过二十万,且分散各地。”
白起指着堤坝,言道:“此坝乃此次伐楚之要。”
王言点点头,说道:“何止伐楚之要,楚国之运亦由此坝而定也。”
而在鄢城内,楚军虽不再见秦军踪影,然仍严阵以待。有将谓鄢城守将曰:“秦军已无影十日,想必因屡攻鄢城不破,且粮草不济,而撤军也。”
鄢城守将回曰:“秦军乃虎狼之师,岂会如此之快撤军?且秦军狡诈多谋,不可不防。”
该将又曰:“将军多虑矣。即便秦军使计,楚军有三十五万,秦军仅十万,秦军如何抗楚?”
这时有一小将答道:“若秦军以水淹城,我军则危。”
该将回道:“将军多虑矣。汉水之势低于鄢城,如何引而淹之?”
鄢城守将说道:“楚之大军悉数集于鄢城,当以坚守为主,戒备为上。”
如此,秦军驻扎荆山第十五日。此时残阳如血,而蛮河堤坝已成,河水被拦于坝西,蠢蠢欲动,波涛汹涌,其水量已足以将鄢城淹没。又有秦卒来报:“长渠已通,可随时注水。”
于是,白起下令荆山谷中之秦兵做好战斗准备,待开闸之时,便往鄢城进军。
一切准备就绪。白起一声令下,秦兵将堤坝砸破。顷刻间,所蓄之水倾泻而出,滚滚河水如猛兽般向东奔去。河水直涌入渠,其势不能挡。在鄢城不远处,河水突从山谷深处席卷而来,鄢城西郊瞬间一片汪洋,且径往鄢城而来。
然天色昏暗,鄢城城垣上的楚军只闻水声不见水流,心惊胆战。待大水涌至城下,才借助火把之光,才得知大水灌城,乃纷纷往东门逃去。而城内楚兵及百姓,见有人奔逃,亦随之。然为时已晚,大水很快涌入了城内,从城西灌到城东。少倾,鄢城内外,洪泽一片,犹如深渊。城内之人逃之不及,皆被大水淹没。城东有一处曰熨斗坡。此处水注成渊,将城之东北角冲垮,兵民随水而流,死于城东者数十万,城东皆臭。
如此,鄢城内三十五万楚军及上万百姓皆死于大水之下。而秦军随后而至,于城郊高处将鄢城围住,以防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