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疑团

真龙王国境内的交通线十分发达，当中就包括索道（空中列车）这种颇为大胆的交通方式。所以三人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抵达了王都——德拉赫夏特。

在龙的古语言中，这一词有“龙的城市”的意思，据说最初的王最一开始征服的就是这片土地，所以取名叫“德拉赫夏特”。

在炼金术师的努力之下，这里早已经被改造成了适合生物生存的大都市，各方面的设施也与边境相比齐全得多。在这里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国境外那恶劣的气候，阵阵暖风仿佛这里一直停留在春天，很难让人把这里和魔界中心联系到一起。

“好厉害，如果这些全部都是炼金术的成果的话……”

“也不全是炼金术的功劳啦——你看那个雕塑。”

德伊指向三人面前不远处的一个红色的雕塑，谢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座描绘着两头巨龙争斗场景的雕塑——其中一位是有一半身躯化作女性身体姿态，手中举起长枪，刺向另一位一半身躯化作男性姿态的龙，那位男性用爪子扼住女性的喉咙——

是关于战斗的场景。

“这个是……？”

谢利两步并做一步地走到雕像前，发现地上立着一个有关这个作品的石碑，上面有几行说明的文字:

『《Avesta》』

『为了传颂我等之主神惩恶扬善的传奇，并以此告诫自己时刻保持正义之心。特雕刻此雕塑。』

『作者:诺轮·奥奈尔』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震撼呢……这是龙族的信仰。”德伊仰视着这颇具气势的雕塑作品，“这个雕塑讲的故事应该是他们的主神，善神霍尔莫兹德和恶神阿赫里曼争斗的故事——是完完全全用手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哦。”

“这居然是用手做出来的吗……？我还以为是炼金术或者魔法。”

“哼哼，谢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德伊走到谢利面前，双手叉腰，挡住了他的视线:“不要小看普通人的造物哦。总有些东西是你们那些能力做不到的……这些东西和魔力一样重要。”

——说到这，一旁的钟楼敲响了七下。

“唔喔！时间不早了，居然已经晚上七点钟了吗。我们要尽快去和她打招呼才行，不然她会自己跑过来找我们的——后续的工作交给她来处理就好了，比如向国王汇报你们的情况……”她皱起眉，看着谢利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今晚你（们）只能好好休息了。等明天再参观王都也不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你说的‘她’是……？”

听到这个提问，德伊颇感苦恼，刻意避开了谢利好奇的视线:“呃……就是为你写介绍信的那个人——真龙王国的骑士团团长，诺蒂罗森特·因尼贝利姆，也是我的朋友。”

“好、好厉害！德伊你居然还认识这样的人物吗……？”

“嘛……作为情报贩子来说这些应该是最基本的，不过我和她倒是很早就认识了，咳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她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就是性格方面嘛……”

她沉默了好久，才想出来一个足够有礼貌的描述方式:

“是我不太擅长应付的类型。”

她指着附近的一栋黑色为主体，红色做点缀的建筑，门两侧还立着两座分别拿着剑和天平的骑士雕塑。与周围相比，除了那两个雕塑之外，看不出与别的建筑比有什么特殊之处，甚至过于朴素:

“那里就是骑士团的本部。”

“看起来有些貌不惊人呢……如果没有雕塑根本看不出来。”

谢利感叹了一句，跟上德伊的脚步。

德伊和门卫大概聊了几句，那些门卫就把大门打开，看样子她是这里的常客。

她招呼后面的二人进来，结果前脚刚踏进大门，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德伊！”

那个一身黑色的女孩把德伊紧紧抱住，虽然脸上并没有太复杂的感情变化，不过那种热情已经完全溢出，甚至令两位初次见面的人都能感受得到；德伊因为这一特殊见面礼有些哭笑不得:

“诺蒂罗森特……这里是公开场合。”

被德伊这样毫不留情地提醒之后，诺蒂罗森特才松开了胳膊，咳嗽两声请三人进来。

“请到这边坐下吧，”她指向那个指挥桌，“毕竟是骑士团，所以这边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说罢，她朝着那位一直在角落坐着读书的白金色头发、红色眼睛的女性骑士说:“那可以麻烦诺轮准备些饮料吗？”

那个叫诺轮的女孩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头，站起身的时候还带着那一身银白色铠甲摩擦的清脆金属声音；她绕过桌子，走向里面的一个小房间。

诺蒂罗森特和诺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诺蒂罗森特留着一头美丽的黑色长发，一双黑色的眸子就像深夜时候的天空；就连她的衣服也是黑色的，哪怕她此时穿着一身便装，也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你们好，我是真龙王国的骑士团团长，诺蒂罗森特·因尼贝利姆，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她鞠了一躬，在桌旁坐下，三人也顺势依次落座。

“我从德伊那里听说你们的事情了……这位黑发青年是……谢利·帕皮里奥吧？”

“是的！没想到您能记住我的名字！”

“作为骑士团的人，这种程度的事情还是很轻松的。”她把视线投到赫麦尔身上，“那这位就是赫麦尔·沃尔克了吧？”

赫麦尔点了点头，表示正确。

“果然和德伊说的一样，看起来有些难以相处呢。”

赫麦尔有些无语地看了德伊一眼，无奈地摊了摊手:“大概如此吧。”

“那我今后就直接叫你们谢利和赫麦尔……不会介意吧？”

被点到名的二人点了点头。诺蒂罗森特领会了他们的意思，浅笑了一下:

“那么今晚就请好好休息，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住所，只要让德伊带你们去就好了。等明天起来，就有大把时间来参观王都。”

“真是麻烦您了……！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帮助实在是……”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刚才诺轮走进的那个房间开了，从中飘出淡淡的茶的清香——那位白色调的少女房间中走出。她的语气就像春日的风:“久等了。我们骑士团这里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还请多包涵。”

“谢谢……”赫麦尔接过茶，“我很喜欢。”

“我是副骑士团团长，诺轮·奥奈尔。今后还请多关照。”她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四人旁边。

“诺轮·奥奈尔……？”这个名字谢利有印象，正是刚才在石碑上看到的名字。他颇感惊讶地看着这位骑士，“那这么说，广场上面那个雕塑就是出自您之手吗？！”

“你是说‘Avesta’吗？那个确实是我比较满意的作品……”说到这里，诺轮垂下眼眸，稀碎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这其实是为我自己的私心雕刻的，却被贵族看上，摆在广场上。”

“不，诺轮小姐！你的作品真的很棒。”谢利猛地站起来，激动地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赞美语言来表扬她:“就我而言，那种作品能称之为神迹也不为过。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炼金术的成果，完全没想到是用手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这种作品就应该为世人所知不是吗？”

诺轮愣愣地看着谢利，很明显她有些招架不来这种热情的赞扬。她避开对方那灼热的视线，有点害羞。

“……谢谢你。不过那个作品，确实是为了我自己而做的。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着正义之心……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诺蒂罗森特突然抬起了手:“说了这么多，该说正事了。”

“正事？”

发出这句提问的人是谢利。

“啊，谢利可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和你并没有太大关系，而且还是很无聊的内容……如果觉得没什么意思先去休息也是可以的哦？”

“不不不，没有的事。”

“那就好，”她看向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赫麦尔，“我听到报告了，你是魔王联盟的成员吧？”

“严格来说其实不是，我只是某位魔王的代言人而已。”

“是吗，那也足够了。”诺蒂罗森特松了口气，“其实，前不久我们骑士团曾经以国家的名义，向魔王联盟和德伊写了求助信。不过我们并没有收到回信……”

德伊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颇为疑惑地说:“求助信……？可是我没有收到过类似的东西啊！”

“我也没听阿斯莫德有提到过这件事，或许他们已经安排好人手了？”

“什么……？难道说是被什么人中途拦截了吗！”诺轮猛地站起来，拍了一下桌子，杯子里的茶都被震了出来，她有些惊恐地说:“那并非是普通的信件。我们真龙王国，好像出现了一位疑似虚无魔王的人物，我们也是因此发起求助……那这么说，拦截信件的人很有可能是虚无魔王的眷属……！”

“你说虚无魔王？！但是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筹集人手也是来不及的了啊！”

“先冷静下来。”赫麦尔那冷淡的声音插入了二人的对话，“具体是什么情况可以说一下吗？”

“是这样的，”诺蒂罗森特整理好桌子，扶诺轮坐下，“最近（国王）陛下的样子很奇怪，不过我见到陛下的机会很少，只有几次而已。现在的他给人感觉就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她顿了顿，低下头，“这和我印象中的陛下的样子很不一样。我最一开始就是由他亲手提拔，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说到这，诺轮又突然站起来，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诺蒂罗森特:那眼神中包含着愤怒、不解与无奈:

“团长，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诺轮……？怎么突然……”

诺轮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诺蒂罗森特诧异地看着诺轮那离去的背影，也没再问什么。“嗯……那你好好休息。”她又把注意力转移回了三人组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诺轮还在房间拐角的地方凝视着她。

四人只有谢利和赫麦尔注意到了这一细节，谢利小心翼翼地向诺蒂罗森特提问:“你和诺轮小姐的关系……很差吗？”

“并没有……我和她关系很好的。”

赫麦尔看了一眼仍然在墙角站着的诺轮，他咳嗽了两声:“先继续说你要说的事情吧。”

诺蒂罗森特点了点头。

“我在王宫那边安插了不少眼线。后来确定了是有一位新贵族……大概是这段时间突然出现的人物。他经常出现在陛下身边。”

“唔，我猜只是趋炎附势的人吧？”

“并不是，这一点我可以确信……”诺蒂罗森特皱起眉，她看向赫麦尔与赫麦尔，眼神中带着不安:

“其实……已经有不止一人看到，陛下的肩膀上有时会长出毒蛇。”

“毒蛇——？！”

“是什么诅咒吗？”

“请继续。”

谢利、德伊与赫麦尔以完全不同的三种态度做出回应。

“是的，不仅如此。”诺蒂罗森特点了点头，看着三人，沉默了许久，才神色复杂地把下一句话说出来:

“已经不止有一人看到了，陛下身上的毒蛇，会把人吃掉。所以，现在已经没人敢靠近王宫了。”

“嘶——那这种程度的祭典是怎么才能成功举办的？！”

“这个啊……其实各位可能不知道，我国已经陷入了很大的危机——在王都可能看不出来，毕竟永远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但是只要去过小城市就知道，现在很多人难以找到工作，连吃饭都是问题。”

“等、等一下！正常来说，解决这些问题不正应该是国王和贵族们的工作吗？”

“谢利说的没错……倒不如说原本就是这样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再也没处理过这些事情——我们因尼贝利姆（家族）曾经提出过这方面的建议，不过我的父母在这之后没多久，就被调配到边境去了。我能继续待在王都，是因为还有骑士团的任务要做。”

“原来如此……”赫麦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之间或许有某种必然联系，不过我从未听该隐说过这种特征的魔王。”

“不是虚无魔王吗？话说回来，操纵毒蛇……会不会是那位‘守门人’俄刻德娜？（P.S.:这里有重要设定修改，希望能去重新看一下《血族:夜之诅咒的后半部分，大概在35章左右开始。）”

“不可能，”赫麦尔放下茶杯，“我听该隐的描述，那个人不会有闲心做这种事的。更何况作为魔王联盟的成员之一，制造这种事件是违背组织宗旨的。”

赫麦尔这番话直接点醒了德伊。她长长地哦了一声之后，又重新靠到椅背上，等待接下来的说明。

“大概的情况我了解了。那明天开始我们就分头行动……我和德伊就直接进入王宫进入调查，谢利一个人参观王都。这样可以吗？”

“呃……难道说我不可以出去一起玩吗？”德伊长叹一口气，把期待的目光投到赫麦尔身上，妄图逃过一劫。“我可是一点报酬都拿不到诶，听起来就很没有干劲。”

“赫麦尔……？你完全不用放松一下的吗？”

赫麦尔完全无视了谢利的吐槽:

“其实我一个人应该也是可以的，不过后续搜集情报之类的工作要怎么办？”

德伊拍了拍自己那单薄的胸口，自信满满地说道:“我有我自己的办法——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赫麦尔低头沉思片刻:“那就这样吧。”

哈哈哈！德伊放声大笑，朝着赫麦尔鼓掌，一副得逞的姿态:“诺蒂罗森特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

“不……”诺蒂罗森特皱起眉苦笑了一下，“我还得率领骑士团维持王都的治安，所以没办法陪你们了。”

几人又简单聊了几句，诺蒂罗森特给了德伊一封信以及一张字条。

“这是帮你们安排好的旅馆，到时候把这封信给老板看就可以了。”

谢利向诺蒂罗森特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时间已经不早了，时钟指向了八点钟——没想到居然聊了这么久，诺蒂罗森特心说。

目送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她开始对未来期待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走在最后面的赫麦尔: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关于你的事情吗？”

“？”

“如果觉得介意不回答也没关系的……你是哪里的贵族吗？”

赫麦尔颇感新奇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感觉你的行为举止很像是贵族，应该是从小就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吧？”

“并没有。我醒来的时候就被该隐灌输了不少不属于我的知识而已。”

“但是这种习惯可是会刻进骨子里的喔。而且你说‘灌输’……之前是有失去过记忆吗？”

“……？”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赫麦尔僵在原地不能动弹。注意到这一情况的诺蒂罗森特匆忙道歉:

“啊！对不起，我可能是说太多了。”

“没事的，请继续。”

“其实，就我所知，白发红眼的长相在生物中很少见。我听说有种精灵，他们中有很少一部分人就是这幅长相。”

“精灵？”

赫麦尔难得对这方面的话题提起了兴趣。

——毕竟，有人突然开始质疑他的身世。

“准确来说他们还有另外一个更正式的称呼，是叫‘血族’。很多研究是把他们划分到精灵的范围之内的。”

“……还有其他的内容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那些人一直都很神秘，甚至都不在魔界中生活。”

“是吗……谢谢你。我会记住的。”

诺蒂罗森特鞠了一躬，表示道别。赫麦尔做了简单的告别，身形就化为影子，一瞬间融入黑暗，在她眼前消失了。

——赫麦尔突然出现在谢利和德伊二人中间的时候还吓了他们两个一跳。

“赫麦尔——？！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请不要这样突然出现！对心脏很不好！”

看着二人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一些无所谓的内容而已。”

他看着天空上的那轮圆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总感觉……月亮很不自然。”

“毕竟是人造的景象，是魔力影响之下的产物，能做出这种程度的已经很不错了。”

“人界那边也有过这样的现象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德伊两步并做三步走到赫麦尔前面，好奇地眨了眨眼:“其实确实有过这种现象。那个的原理和这个类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3世纪到16世纪，在欧洲部分地区发生的月相失常的现象。”（实际并没有这回事，望周知）

“……可以说详细一些吗？”

“那个就是魔王暴走的魔力影响的产物，大部分时间只有满月和新月，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魔王的名号应该是……‘红月魔王’德古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