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Feature
青春在音乐中飞扬
Youth Meets Musical Beauty
原文_詹姆斯·奥斯特雷奇 翻译_陈婕
从纽约开车一路往西北,走走停停七十五英里,到达宾州东斯特劳斯堡的那个早晨我真的有点困,所以并没有奢望遇到什么惊喜。当我走进东斯特劳斯堡大学一间并不起眼的教室,听到来自新成立的中华青少年交响乐团(NYO-China)的四名双簧管演奏者在进行声部排练时,惊喜发生了。
在纽约爱乐乐团双簧管首席王亮的指导下,其中三名乐手正在排练卡内基演出的曲目——德沃夏克《E小调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的第一乐章。组成这个乐团的一百零五名中国乐手,最小的只有十四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一岁。他们将于本周六(2017年7月22日)晚上在卡内基音乐厅进行世界首演。
第四名乐手,吹英国管的刘铭拿着她的乐器静静地坐着。相比双簧管,英国管更大,也更低沉,底部有一个喇叭口。然后第二乐章广板开始了,刘铭吹起了那段著名的英国管独奏。这段独奏后来被威廉·阿姆斯·费舍尔(William Arms Fisher)改编成歌曲《念故乡》,因此这首歌常被误认作来源于黑人灵歌。十九岁的刘铭身着一件史努比T恤,稚气未脱,却以我听过最美好、最动人的方式演奏了这段旋律。
刘铭就读于上海音乐学院,也经常跟随王亮学习。王亮让她吹得再有表现力一点,她又试着吹了一遍。王亮很满意。
“中国学生觉得每个音都要做到完美,但他们可能还没有懂得,声音的质感比演奏技巧更重要,”王亮说,“他们要学会如何用音乐感动人。”
像今天这样的动人时刻并非罕有。自从2013年卡内基音乐厅成立美国国家青少年交响乐团(NYO-USA)以来,每年夏天,他们都会在纽约及周边地区进行一些音乐活动。2017年的美国国家青少年交响乐团有一百一十名乐手,其中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十九岁,分别来自美国的三十三个州(还有一位居住在加拿大的美国公民)。他们在指挥詹姆斯·罗斯(James Ross)的带领下,集中在纽约州立大学帕切斯学院训练。
我听过他们排练马勒《D大调第一交响曲“泰坦”》和其他一些作品。本周五晚,他们也会在卡内基演出,指挥是巴尔的摩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马林·阿尔索普(Marin Alsop)。紧接着,他们会去墨西哥、厄瓜多尔和哥伦比亚巡演。除了马勒以外,他们还演奏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的《快机器中的短旅程》,还有一首卡内基委约作曲家加布里埃拉·弗兰克(Gabriela Lena Frank)为乐团专门创作的交响音诗《太阳神阿普》。
“我想让你们尽量不受指挥的影响。”指挥罗斯说。他的意思当然不是不要指挥,而是能够适应指挥阿尔索普的表现方式或者任何一个指挥的不同风格。
满油的机器,很大程度上可以与一支职业乐团相媲美。2018年,在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Michael Tilson Thomas)执棒下,他们将再次前往亚洲演出。此前,他们在2015年开展的中国巡演获得了巨大成功。
2016年,卡内基扩大了这个项目的规模,创建了一支乐手年纪更轻、在十四到十七岁之间的二团(NYO2),面向多元化背景的年轻群体。2017年,八十名二团团员在纳什维尔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吉安卡洛·葛瑞罗(Giancarlo Guerrero)的带领下,同在帕切斯学院进行了排练。
2017年7月13日晚上,二团在卡内基首演。有一些费城管弦乐团的演奏家会加入他们。经验丰富的职业乐手与他们同台演出,并在排练中给予他们悉心指导,正是卡内基这个项目的重要元素。
7月15日,美国国家青少年交响乐团和二团在纽约公园大道583号的教堂同台演出。期间,有九十二名来自纽约的学生也加入了演奏。他们都具备不错的演奏水平,其中很多人来自纽约大都会青少年管弦乐团。这支超过两百五十人的“怪兽”乐团,演奏了圣-桑的《C小调第三交响曲“管风琴”》的两个乐章。乐声震荡,几乎盖过了教堂古老而恢宏的管风琴声。
7月16日晚上,美国国家青少年交响乐团在帕切斯学院和中华青少年交响乐团同台排练,并用户外烧烤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可惜,他们只排练了《自新大陆》的第三、四乐章,因此我们没能听到第二乐章刘铭精彩的英国管独奏。不过这两个乐团合奏的比才的《卡门》组曲展现出了无比的活力和才华。
尽管中华青少年交响乐团不是由卡内基创办的,但它的灵感和模式都来源于美国国家青少年交响乐团。耶鲁大学的毕业生文森(Vincent Accettola)、尼古拉斯·布朗(Nicholas Brown)和佩奇·布林(Paige Breen)最先成为主创管理团队的成员。他们都只有二十三岁,从事非音乐职业。这个项目得到了由年轻的华裔慈善家徐依梦担任主席的中美青少年教育发展基金会的慷慨赞助。
中华青少年交响乐团7月22日的卡内基首演和接下来的中国巡演,都将由西雅图交响乐团音乐总监路多维克·莫洛(Ludovic Morlot)执棒。在参考卡内基模式的前提下,中华青少年交响乐团也有一些不同,比如乐手年龄放宽到二十一岁,因为在中国铜管乐手开始学习的年纪比美国略晚。
此外,美国国家青少年交响乐团为了惠及更多热爱音乐的孩子,不接受专业音乐学院的学生,而中华青少年交响乐团则有更多音乐专业的学生。他们的指导老师之一、纽约爱乐乐团首席黄欣说,中国音乐学院的教育和朱利亚音乐学校上一代的理念类似。他的意思是,中国的音乐学生主要目标是成为独奏家,而缺少乐团合作的经验。
“就像训练运动员一样,”另一名指导老师、巴尔的摩交响乐团的第二小提琴首席李青打了个比方,“我们要尽量让他们有创造性,而不能像个演奏技巧高超的机器。”
黄欣说:“指法和弓的位置是最简单的,只是这些中国孩子们的音乐缺少色彩。”
艺术家们都一致认为,指导这些有才华又勤奋的孩子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令人振奋、最有价值的一部分。
王亮说:“我小时候梦寐以求,渴望得到像这样高水平老师的指导。”现在,他正在中美两国做着这件有意义的事。
(作者系《纽约时报》资深古典音乐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