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古典布鲁斯（Classic Blues）

古典布鲁斯（又译“经典布鲁斯”）主要是指1920年代由一批布鲁斯女歌手演唱的商业布鲁斯。1920年代南方的布鲁斯在演奏和演唱上基本都保留着原始的乡村味道。但是在北方却不一样，北方的布鲁斯主要集中在芝加哥。芝加哥是黑人北迁的目的地，也是唱片工业重地，早期的很多爵士乐都是在那里录制的。

1920年代，原来随帐篷杂耍班四处演出的黑人女歌手开始崛起，她们来到芝加哥和一些爵士乐队合作，出于商业目的，这些女歌手演唱的布鲁斯开始变得流行起来。

古典布鲁斯的旋律不再是歌手随口唱出的即兴曲调了，它经常由一些专业的作曲家专门创作，结构变得相对稳定，不再像乡村布鲁斯那样随歌手的兴致随意演唱。古典布鲁斯的节奏也变得较为舒缓，演唱变得更加委婉、细腻，而不像乡村布鲁斯那么硬朗、那么粗声粗气。另外，由于有了爵士乐队的伴奏，古典布鲁斯听起来有点类似于爵士歌曲和叮砰巷歌曲（Tin Pan Alley）的味道。古典布鲁斯和爵士乐有时候很难区分，在小号、长号、钢琴、贝司、鼓等乐器组成的爵士乐队中夹杂着浓郁的布鲁斯曲调，尤其是小号和人声用极具黑人特征的降三级和降七级音，如泣如诉地叙述着她们的忧伤，这就是当时的古典布鲁斯给人的印象。

虽然，古典布鲁斯因为和爵士乐的结合开始变得流行，但是它的根源始终都基于布鲁斯的传统，歌曲结构依然是三句一段，歌词也依然饱含幽怨与忧伤，以及经常流露出以往布鲁斯中常见的性暗示题材。例如：艾达·考克斯（Ida Cox，1889~1967）演唱的《游荡布鲁斯》（Rambling Blues）唱出了黑人的普遍忧伤。

今天一早忧郁在我的房间里游荡，

今天一早忧郁在我的房间里游荡，

我说：忧郁，告诉我你在做什么，竟使我感到如此沮丧。

再如，埃塞尔·沃特斯（Ethel Waters，1896~1977）演唱的《我造了什么孽这样又黑又苦？》（What Did I Do to Be So Black and Blue），唱出了一位黑人姑娘因肤色被歧视的苦闷。

（引子）

外面街上，脚步声拖沓，情侣们成双的走过。

可惜我是黑人，形单影只，

我是黑人，就该受苦。

本族人都喜欢（浅褐肤色的姑娘），

先生们喜欢浅色。

我只是个不够格的黑桃，

没有希望，只有苦涩。

（第一段）

冷冷的空床，硬硬的弹簧，

阵阵头痛，我感觉自己已经苍老，

我造了什么孽这样又黑又苦？

没有欢乐，没有伴侣，

家里连老鼠都留不住，

我一生都是个又黑又苦的人。

我是雪白的，可惜白在心里，

所以毫无用处。

它遮不了我脸上的皮肤。

哀切切，孤零零，生活是折磨。

我心已碎，爹妈为什么生下我？

我造了什么孽这样又黑又苦？

（第二段）

因为你长得黑，男孩说你不美，

他们笑你挖苦你。

我造了什么孽这样又黑又苦？

我一走进，他们又笑又挖苦，

我孤零零的没人搭理。

我一生都是个又黑又苦的人。

我多么伤心，这境况，

一天比一天糟糕。

本族的肤色竟成了诅咒。

找不到男人，向谁托付终身？

唯一的错误就是长了黑皮肤。

我造了什么孽这样又黑又苦？

再如，《老头摇得我好快乐》（Daddy Rocks Me），是一首典型的“性暗示”歌曲。

宝贝摇我，摇个不停，

宝贝摇我，不必多谈爱情，

我看看时间，一点钟，

我和宝贝越摇越来兴。

宝贝摇我，摇个不停，

他不生根就没有爱情

我看看时间，两点钟

看他怎样重振雄风，

再接再厉，磨啊摇啊，摇个不停。

在当时的美国社会，黑人女性的社会地位是最低的，但是由于黑人男性找不到工作，她们就得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她们有的沦为妓女，拥有唱歌这一技之长的，很多则来到黑人区娱乐场所唱些调情歌曲，为了生活越来越多的黑人女性加入到了歌手这个行列中，黑人女歌手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多。她们在外受人欺凌，回到家中还得面对男人的恶脸。面对生活中的种种不幸，她们的内心淤积了比男人更多的痛苦和忧伤，因此她们唱起歌来也体现得更加沁人肺腑。

1920年，一个叫佩里·布雷德福（Perry Bradford）的黑人说服了欧可（Okeh）唱片公司来录制自己创作的一首歌曲《疯狂布鲁斯》（Crazy Blues）。本来唱片公司以为黑人太穷，他们不会为听音乐、买唱片而掏钱，但是《疯狂布鲁斯》发行一个月就卖出了七万五千张唱片，它的演唱者妈咪·史密斯（Mamie Smith）一举成为黑人明星。这张唱片的成功，打开了“种族唱片”的大门，布鲁斯音乐开始引起了很多唱片公司的关注。与此同时，一批黑人女歌手开始赢得了录音机会，从此，这种从田间、街头走出来的音乐开始走进城市中的千家万户。

1920年代，古典布鲁斯和爵士乐紧密结合，有时候两者很难区分。随着爵士乐的盛行，古典布鲁斯在1920年代受到了大众的喜爱。直到1929年，美国爆发经济危机，唱片工业受到沉重打击，古典布鲁斯和爵士乐一起跌入低谷，这股由黑人女歌手掀起的“古典布鲁斯热潮”随之退去。

妈咪·史密斯（Mamie Smith）

妈咪·史密斯（1883~1946），1883年出生于辛辛那提，三十七岁才走向成功。她是布鲁斯历史上第一位录制唱片的歌手，1920年，她录制的《疯狂布鲁斯》（Crazy Blues）开创了布鲁斯歌手录音先例，这张唱片在数月内便售出一百万张，这为她贫困的一生带来了转机。此后，她建立了自己的伴奏乐队，在全国巡回演出，开始在全国走红。虽然，成名为她带来了一定的财富，但是她和后来很多黑人布鲁斯歌手一样，突如其来的暴富使他不知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买豪车、住豪华酒店，1943年后，她终于变得身无分文、贫困交加，1946年，在纽约一个破旧的小屋里去世。

妈咪·史密斯的成功激发了很多唱片公司对布鲁斯的兴趣，他们开始深入南方乡村，录制了一批传统布鲁斯作品。

她的代表作品有：《疯狂布鲁斯》（Crazy Blues）、《我运动着的男人》（My Sportin' Man）等。

老妈·莱尼（Ma Rainey）

老妈·莱尼（1886~1939）1886年出生于美国佐治亚州哥伦布市，是早期女布鲁斯歌手中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歌手，年轻时曾是一名妓女。

莱尼十二岁开始登台演唱，1901年她和老爸·莱尼结婚，随后开始和一些黑人杂耍班（Vaudeville）在南方各地演出，并成为南方城镇黑人“娱乐圈”的头号人物。

1923年，莱尼来到北方，在“帕拉蒙特”（Paramount）唱片公司录制了一些唱片，开始大受欢迎，同时也为她赢得了很多演出机会。在1920年代，莱尼频繁地出现在各大剧院以及“野台”的表演中，在此期间佐治亚爵士乐队（Georgia Jazz Band）开始成为她的伴奏乐队，并且成为她的专属乐队。

莱尼的歌声充满忧郁，她的演唱虽然简单但极富戏剧性。在1923~1928年的五年间，她录制了将近一百首歌曲，其中大部分是与佐治亚爵士乐队合作完成。1933年，莱尼退出了歌坛，回到了她的故乡佐治亚州居住。1984年，百老汇上演的舞台剧《老妈·莱尼的黑底部》（Ma Rainey’ s Black Bottom）讲述的就是她的故事。

她的代表作品有：《计算布鲁斯》（Countin’The Blues）、《离开这个早晨》（Leave This Morning）、《诅咒布鲁斯》（Blame It On The Blues）、《看，看，骑士》（See See Rider）、《妈妈的忧伤》（Mother of the Blues）、《波-维弗尔布鲁斯》（Bo-Weavil Blues）、《老妈·莱尼的黑底部》（Ma Rainey's Black Bottom）。

贝茜·史密斯（Bessie Smith）

贝茜·史密斯（1894~1937）是这批女歌手中影响最大的一位，被人称为“布鲁斯皇后”。1894年，她出生于美国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她是老妈·莱尼的徒弟。最早，贝茜为了谋生，跟着老妈·莱尼在杂耍班和夜总会演唱，这为她积累了宝贵的演出经验。1923年，哥伦比亚（Columbia）唱片公司制作人发现了她的潜力，为她录制了第一张唱片《消沉布鲁斯》（Downhearted Blues），没想到唱片一上市便卖出了两百万张。哥伦比亚公司看到这种情况，就立即与她签约，并将她捧为旗下的头牌歌星。同年9月，她录制的唱片《监狱布鲁斯》（Jailhouse Blues）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张唱片的推出标志着一种全新的、不同于以往的布鲁斯表演形式——古典布鲁斯风格的形成。

1925年，她录制的《圣路易斯布鲁斯》（St. Louis Blues）成为古典布鲁斯的一首标志性作品，贝茜的人声和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小号交相辉映、张弛有度，使这首作品成为布鲁斯历史上的一首经典佳作。

贝茜的歌曲涉及面甚广，有反映社会问题的、有放荡幽默的，还有直截了当的性表白和流氓小曲，例如：反映社会问题的《穷人的忧伤》，性表白的《空床的忧伤》等。有时她也在歌中直接演唱一些性挑逗的歌词，例如：“来吻我的屁股吧，来吻吻我这不安分的黑屁股吧（Kiss my ass，Kiss my unruly black ass）”，这些歌词总能引起黑人的强烈反应，也受到黑人的欢迎。

1924年到1927年间，贝茜达到了她的顶峰，成为美国有史以来收入最高的黑人女歌手，周薪达到一千五百美元。1929年以后，她的音乐生涯出现了滑坡，她为了取悦白人听众，开始录制一些白人流行歌曲，但是此时的白人音乐市场已被乡村歌手吉米·罗杰斯（Jimmie Rodgers）占据，然而当她回过头时，发现自己已失去了黑人听众。1933年以后她再也没有录制过任何东西。1937年，贝茜酒后驾车，在高速公路上与卡车相撞，一只胳膊从身上被撕下来，最后不治身亡。

贝茜·史密斯是古典布鲁斯时期最著名的女性布鲁斯歌手，她的歌声总是流露着忧伤的感情色彩，她那说话式的幽怨唱腔使人一听就能分辨出她的风格。她的歌曲内容总是隐含着很多双关语，她是一位极爱讽刺的布鲁斯音乐家，她所演唱的每一句歌词和每一个音符都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

她的代表作品有：《冰冷的手》（Cold In Hand）、《圣路易斯布鲁斯》（St. Louis Blues）、《他们的悼词》（Them’s Graveyard Words）、《是的，他真的做了》（Yes Indeed He Do）等。

威廉·汉迪（William Handy）

威廉·汉迪（1873~1958），原名威廉·克里斯多弗·汉迪（William Christopher Handy），1873年出生于阿拉巴马州的弗洛伦斯，父亲是教堂牧师。作为一名黑人，汉迪从小就对音乐情有独钟，从小就学习管风琴，但是却遭到父母的反对，汉迪偷偷的背着父母又学会了小号。十八岁时跟着游艺班巡回演出，二十岁时他的小号技巧有了很大提高。后来，他又自学了音乐理论，并开始作曲。1909年，孟菲斯竞选市长，汉迪被竞选者之一的爱德华·克伦普选中为其创作“竞选之歌”，后来爱德华当上了市长，实行新政策，关闭了比尔大街的赌场，汉迪为了表示不满，便将“竞选之歌”改了歌词，这就是布鲁斯历史上第一首正式发表的布鲁斯作品——《孟菲斯布鲁斯》（Memphis Blues）。1914年，汉迪又创作了他那首闻名世界的《圣路易斯布鲁斯》（St. Louis Blues），从此，他作为一名职业作曲家，为布鲁斯歌坛创作了很多优秀作品。

作为一名曾亲身体验黑人贫苦的作曲家，汉迪曾经这么说过：“音乐的确让我走到底层。它让我在密西西比的堤防上和石子路上风餐露宿，穷困潦倒。如果你曾经睡过石子路，或是曾经没有地方可以睡觉，你就可以明白我怎么会在《圣路易斯布鲁斯》里劈头就写下‘我讨厌看到太阳下山’。”

我讨厌看到太阳下山，

我讨厌看到太阳下山，

让我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在外走动。

明天就像今天一样，

明天就像今天一样，

我会收拾行李逃离这里。

圣路易斯女人带着她的钻石戒指，

用围裙的带子拉来一个男人。

不是因为我擦了粉，也不是因为在店里做的头发，

我爱的男人哪儿也不去哪儿也不去。

我得了圣路易斯的忧郁，

他的心像石头投入大海，

否则他不会离开我身边。

汉迪开创了布鲁斯的作曲先河，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布鲁斯作曲家。1960年，在美国民权运动正值高潮之际，美国邮政部发行了一套他的纪念邮票，以表彰他对黑人音乐的贡献，可见他的影响力早已跨越了种族界限，成了美国文化的代表。

汉迪的作品在女性歌手大量崛起的古典布鲁斯时期，被众多女歌手争相翻唱，古典布鲁斯的一大特点就是她们演唱的歌曲大部分都由作曲家创作而成，汉迪就是这批作曲家中最著名的一位职业作曲家。

克拉拉·史密斯（Clara Smith）

克拉拉·史密斯，1894出生于美国南卡罗莱纳州的斯帕坦堡（Spartanburg），1935年去世于密歇根州的底特律（Detroit），黑人布鲁斯女歌手，活跃于二三十年代。她的代表作品有：《失事海船布鲁斯》（Ship Wrecked Blues）、《呻吟者的皇后》（Queen of the Moaners）、《克拉拉布鲁斯》（Clara Blues）等。

阿尔伯特·亨特（Alberta Hunter）

阿尔伯特·亨特，1895出生于美国田纳西州的孟菲斯，1984年去世于纽约的鲁斯弗尔特（Roosevelt），黑人布鲁斯女歌手。她的代表作品有：《德克萨斯的布鲁斯吟唱者》（Texas Moaner Blues）、《美国铁路布鲁斯》（Amtrak Blues）、《没人知道我这种感觉》（Nobody Knows The Way I feel This）等。

埃塞尔·沃特斯（Ethel Waters）

埃塞尔·沃特斯，原名埃塞尔·霍华德（Ethel Howard），1896年出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切斯特（Chester），1977年去世于加利福尼亚州的恰茨沃斯（Chatsworth），黑人布鲁斯女歌手。她的代表作品有：《我身边的男人》（My Handy Man）、《黛娜》（Dinah）、《我忧郁吗？》（Am I Blue）、《暴风雨天气》（Stormy Weather）等。

莉齐·迈尔斯（Lizzie Miles）

莉齐·迈尔斯，原名伊丽莎白·玛丽·普嘉特（Elizabeth Mary Pajaud），1895年出生于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1963年去世于新奥尔良，黑人布鲁斯女歌手。她的代表作品有：《我战争的男人》（My Man O’War）、《电工布鲁斯》（Electrician Blues）、《无心的爱》（Careless Love）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