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忘川之语
因为过于悲痛而遗忘这段记忆了么？昀怜爱地看着陆吾，与她那时一样。
“你想自己复仇还是我们替你复仇？”昀俯身揉着他蓬松的银白毛发温柔问道。
“我自己复仇！我要夺回我们开明族的荣耀！”明明是那般兼具力量与优雅的半神，却因天地灵气衰微被别的妖族欺凌至此！
“好，到时候我们会帮你的。”
陆吾本想嘴犟，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拒绝这温柔的女声，唔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他先努力变强，争取不必大哥和她出手！
……
兆安城，宣星湖的颂月舫上，很快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常仙子好呀。”玟穿着与天同色的衣服，温柔笑着向来客敬酒。
那客人却是冷哼一声：“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一点猜测而已，这世上唯一能确定你身份的只有昀神明一个。”玟不急不恼地解释道。
“他们呢？为何不让我与他们相见，可是昀又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到我的事？”常翎语气虽冷，望向玟的目光中更多的却是试探。
玟一时失笑，这位兄长可真是了解自己的先生。
“哪里哪里，不凑巧而已，他们刚走，您便来了。”
“那我在会客室喝茶的半天如何解释？”
“规矩而已。”玟笑得滴水不漏，“兆安城访客极多，在下的手下又愚钝，一时处理不来，任何访客基本都会有半天的等待时间，常仙子若不信下次见面可以问问久兄，在下在此先向常仙子赔个不是。”
“哼，少来这套。”常翎摆明了不信，却也不打算一直追究：“说说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哦，按兆安城的规矩我能知道吗？”
“兆安城可没规定这个，”玟眨着一双鹿眼看起来颇为无辜，“说出来倒也无妨，不过在此之前，在下想向常仙子请教下对这天下大局的看法。”
常翎望了他一眼，一副‘我已看破你又在耍诡计’的表情，然后轻启薄唇吐出判决一样的话语：“神族必败，人族必衰，毫无悬念。唯一不确定的是魔、鬼、妖三族未来的势力强弱。”
“令妹已经在前往鬼族的路上了。”
“……”常翎的眼神带上了些许质疑：“千年未见，她竟增长了如此智谋？”
玟忍不住一声轻笑：“令妹其实一贯是聪明的。”只是她的光芒一贯被身边的亲友所遮挡罢了。
前有两位聪颖体贴的兄长以及风华绝代的前生神好友们，后有大妖“灼华君”缙这一“三界夫君”相伴身侧，谁还会注意她本身呢？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光芒其实也是那么温暖夺目。
常翎沉吟片刻：“人族之事交给岑围，鬼族交给昀，魔族尚待观察，我便先前往妖族吧，南方一些大妖现在可是兴奋得狠呢，现在正是牵制他们的时机。”
玟躬身一揖：“那就有劳常仙子了。”
常翎捻起御风诀，却是答非所问：“我们在之前，上古时期，是否也见过？”
“常仙子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个微末小仙灵罢了。”
常翎摇了摇头：“你身上疑点太多，而且你的才智令我想起一个后生神。”然后不待玟回答便御风而去。
玟目送她背影消失在天际，独自在颂月舫上一声笑叹：“还真是……当年也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吧？”
……
“夜来了。”
怜光镜中，一行正泛舟于睡莲幻境上，昀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陶埙道。
“好！我们出发！”换了新衣的少年干劲满满。
怜光镜外，大漠广，星河近，孤城高，鬼火幽。
“天啊这个城，什么时候出现的？”沨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脱臼了——如果青鸟有的话。
陆吾耳朵尖的银毛都竖了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昀和久不自觉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壮丽的一幕——一座城正拔地而起，凭空出现。
这座城竟有上下三层，城的四角有四尾山万巨蛇石雕以腾跃而起的姿态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四蛇颈侧如扇般展开，口中衔着最上一层，第二层则如玉环，凭借四蛇固定于半空中。
远望之，那轮皎洁的月宛如祭品般被奉于整座城的顶端、四尾灵动又端庄的巨蛇之中央。
而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最下一层也未直接接触大地，有一层暗红的阵法隔于其间——这是一座悬空的城！
城慢慢地由虚无凝成实体，在彻底定型的一刹，随着一声呜咽似的呼啸，一阵风从城中掀出，响彻四野，激起大漠的一层沙飞扬飘荡。
“咳咳咳，呸，一没留神就一嘴沙。”沨抖了抖羽毛，又抖出不少沙粒：“哎哎哎，那是什么？！”
宛如应和般，一片艳丽的鲜红彼岸花海忽然从城下往四周辽阔的沙漠蔓延开来。
死亡的颜色，在无边的广漠中、化不开的浓厚夜色下无声地喧嚣着，肆意地展现自己的冷艳与妖娆。
“后面也有东西！”陆吾似猫如豹的尾巴一个激动就露了出来，尾巴尖雪白的毛也不自觉炸开了。
昀和久转身望向身后，那里竟有一条透明的河从天空倾泻下来！
“你们听到了吗？”久轻声道，似乎唯恐惊扰这震撼的一幕。
这条河没有水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窃窃私语与细碎呢喃。
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听到，这条河没有声音。”
“我也听到了点……”沨迟疑地道，“不是水声，是各种说话声？好杂，听不清具体的。”
昀眨了眨眼，有些迷惑，更仔细地倾听却也一无所得。
而陆吾的话更惊人：“他们有的人在说自己的死因，有的妖在谈沿途的景……你们听不清？”
“人？妖？你能看到？”久一愣，视力极佳如司北战神“望穿秋水”也只能看到那泓清澈的水以及水后几颗璀璨的星子，除此以外看不到其中任何东西。
“啊你们都没看到？”陆吾惊异地反问道，然后偷偷往久的身边靠了靠，拽住他的一点绣着墨蓝睡莲纹的下摆。
“只有当过亡灵的才能听到忘川的声音，只有孩童才能看到借忘川摆渡的死者，你们没听过吗？”一个陌生的女音笑着道，“欢迎来到彼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