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一天,忽见猴子未带天马,独自一人向西飞去。大力觉得奇怪:
“猴子,你的马吗?”
猴子回头呲了一下牙,并未停留。大力觉得奇怪,遂跟在后面。
但猴子窜的太快,等大力赶到紫霞仙子处,猴子已不见了,只有紫霞仙子独自惆怅。
大力有点奇怪:
“仙子,猴子呢?”
紫霞白了他一眼,不答理他。
大力忙改口道:
“大圣呢,他到哪里去了?”
紫霞道:
“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大力道:
“你是说他回花果山了?他为何走了?”
紫霞美丽纯洁的眼睛忽然充满了愤怒:
“都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将军们,不答应他也就罢了,为何要戏弄他?他虽然顽皮了些,心却和孩子一样纯洁!哪像你们,人前仁义道德,人后欺男霸女,谋财害命!”
大力被骂的一脸懵,小声道:
“不是我,我没有。”
紫霞已经离去了。
大力已经明白,紫霞是因为诸神戏弄猴子而生气,自己虽未参与,但毕竟在场。可她说的欺男霸女,谋财害命是怎么回事?看紫霞眼中的愤怒和不屑,她对天界失望已久,难怪她总是独来独往。
大力忽然想起杨戬,他跑到上次见杨戬的那座山,杨戬果然在,独自望着没有紫霞的西边。
大力忽然有点同情杨戬:
“杨戬,紫霞生气了!”
杨戬点点头,他似乎无所不知。
大力问:
“你不去劝劝吗?”
杨戬摇头:
“没有用。”
大力又问:
“你不试怎么知道?”
杨戬叹了声气,并不回答。
大力忽然觉得,杨戬有些事比自己还懦弱。他劝道:
“杨戬,我知道你喜欢紫霞,可你不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去找她,大声告诉她,你这么优秀,她会喜欢你的!”
杨戬淡淡回道:
“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何必自寻烦恼?”
大力反问:
“那你现在这样,难道不烦恼吗?”
杨戬依旧不为所动:
“独自烦恼,好于带她同入劫难。”
大力忽然想起,杨戬修习的是地煞法系,听说他除了变化神通,还能预知命运。难道他已预知了紫霞的命运,因此才独自烦恼,以免紫霞坠入劫难?
这一刻,大力觉得这位天神一样的男人并非无所不能,甚至有些可怜,还不如无知无识的自己,自己对未来一无所知,还能相信梦想。
猴子回到花果山,制了一面“齐天大圣”的旗子,正对着天界。玉帝悄悄派李天王领着巨灵神前去讨伐,却吃了败仗。
玉帝暴跳如雷:
“忘恩负义!忘恩负义!人间贱民,就是不知感恩!占了天界的便宜,毫无感恩之心,还敢对抗天兵,打伤天将!”
众将军依旧一言不发,巨灵神鼻青脸肿,小心翼翼地奏道:
“陛下,要不咱先忍忍,等王母办过大寿,末将的伤也养好了,多带人马去灭了他!”
玉帝喊道:
“叫我怎么忍得了!一个人间的野猴子,就敢自称齐天大圣!还做了那么大的旗子!还正对着天界!把我们天界放在眼里了吗?若他国效而仿之,岂不就乱套了!”
看着玉帝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力心里倒有些佩服那只猴子了。他看这些天王将军们一言不发,心里找到了一点平衡:看来不光我打不过这猴子,你们这些人也惹不起!
还是太白老道,他上前几步,附在玉帝耳根说了几句,玉帝马上转怒为喜:
“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就有劳爱卿再走一趟了!”
太白又把猴子招到了天界,这次封的官号就是齐天大圣。
大力觉得奇怪,玉帝明明对这个称号深恶痛绝,太白说了什么话让玉帝改变了主意呢?
当他听说这次猴子的职务是管理蟠桃园时,立时就明白,这是个圈套。让猴子去管桃园,亏他们想的出来!
王母的寿诞之日越来越近了,天界一派忙碌详和。
大力除了打造花船训练新兵,一直注意着猴子的动静。猴子倒很正常,除了自称大圣,还和以前一样,每日下午,去找紫霞玩耍,两人把各种各样的动物画进晚霞,玩的不亦乐乎,像两个孩子。
忙碌了大半年,寿诞之日终于到了。这一日,大力终于见识到了天界的奢华。比所有人间的奢华更过百倍。大力手下的五万士兵,都穿着镏金的盔甲,鞋子和帽子上带着明珠。
参加巡游的队伍有数万人,玉帝和王母坐在前面的龙船上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仿佛都少了。整个天宫一派喜庆,这是大力在人间从未见过的。天界管理下的人间,仿佛只有苦难和恐惧。
一切环节都很顺利,到了王母赐蟠桃之时,却出了问题。采蟠桃的七仙女姗姗来迟,只带来几个又青又涩的小桃子,说是被一只猴子定了身,定身咒解除之后,好桃子都已不见了,只能采到这些。
玉帝大怒,命李天王、太白、沙将军和天蓬等人前去查看。
蟠桃园中一片狼籍,不但桃子被采摘一空,地还还有许多折断的桃枝桃叶。
太白先定调:
“这猴子,我好心劝玉帝封他为齐天大圣,管理蟠桃园,他上沐天恩却不思回报,竟然坚守自盗,还把桃园毁成这样,人间的贱民,果然不可理喻!”
李天王一言不发,沙将军随声附和。
大力觉得太白的话十分刺耳,他也是来自人间的贱民,何况,太白不加调查,就认定是猴子所为,更印证了他之前的阴谋论。
蟠桃园中共有三千六百颗桃树,本次王母大寿是大熟之年,全部成熟。大力为王母建行署时见过,这一季长势良好,每颗至少结着百十个桃子,总共几十万颗桃子,一只猴子能吃完吗?
太白回到寿宴,把事情添油加醋一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这蟠桃非常小可,蟠桃园是人间供养聚集之处,这些蟠桃皆是吸取了人间精华,生长数千年才成熟一次。食之可延年益寿,增加数百年功力。因此各路散仙妖仙对此十分重视,这也是王母权势日重的原因。
大力这才明白这个圈套的可怕之处,玉帝成功的把自己对猴子的愤怒,变成了王母和各路神仙对猴子的愤怒。
表演还在继续,玉帝问七位仙女:
“猴子因何把你们几人定身,又因何去偷的蟠桃?”
仙女答道:
“这猴子好奇怪,见我们采蟠桃就上来盘问,我们说王母做寿,宴请各路神仙,因此来采。猴子又问因何不请他参加,我们笑道:请的都是各路上仙,你一个看园的小吏,自然没有资格。那猴子就变了脸,把我们几人定住。等我们几人定身咒解了,那蟠桃园已不成样子了。”
玉帝叹道:
“这猴子,只因寿宴未邀请他,他就毁了桃园,让众仙都吃不上蟠桃!实在可恨。”
短短几句话,就给猴子拉来了成吨的仇恨,却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仿佛玉帝跟这事一点关系没有。
大力忽然觉得,法力并不是最厉害的武器,谎言才是。
王母果然发怒了:
“可恶!快去把那猴子抓来!”
各路神仙早已攒满了怒气,听到王母下令,飞奔而去。
玉帝的表演可谓完美。矛盾转移了,拉拢、下套、栽赃、鼓动,这一整套下来,玉帝把自己与猴子之间的矛盾成功转化为各路神仙与猴子之间的矛盾,面带笑容的太白是他的智库。
大力为二人的配合赞叹的同时,也对天界开始失望。这和人间一些基层的小吏做法大同小异。小吏们在百姓报官时两头通吃,谁送的多谁就能赢官司。后来百姓往往不敢报官,小吏们便勾结土匪,制造事端。
大力失望地想:原来这些高高在上,声名昭著的大神们和我们这些凡人并没有本质区别。如果真要找区别的话,那就是他们脸皮更厚,谎话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