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全面开战
锦凉联军刚于霞山灭了黎城军,迟北焰也不顾云衡是否不悦便将一堆烂摊子丢给他,自己战甲未卸的赶去见了伏冥。他捏着凌琛给他的信皱眉问:“什么叫之后的事让我自己看着办?先前是他自己冲上来,如今又撒手不管了!?”
一贯沉默的伏冥将事情简单说与他听。
听完,迟北焰又惊又气又莫名道:“他去南疆救人?剑客联盟都是死的吗?就眼睁睁看着他孤身犯险!?”
见迟北焰盛气难消,伏冥冷着脸也似乎不欲再多言,一直立在一旁的顾卿终于抬眼道:“眼下风火营盯得紧,若是剑客联盟大举南移,必定会打草惊蛇,他也有他的考量。”
闻言迟北焰微愣,明白过来以后,他卸了凌人的气势,兀自垂眸似是无奈一笑:“本王一向乱来,在他面前也要甘拜下风……他比谁都顾及周全,也比谁都豁的出去。”
伏冥和顾卿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试问这天下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如此?可是也正因他们都明白,所以即使不愿见到,也不能阻止。
正沉默间,迟北焰忽然抬头,似是做出决定道:“你们都有顾忌,本王没有,我去支援他!”他嘴角又噙着如往日般一贯不羁的笑,双眸却沉着坚定似有亮光。
见状伏冥和顾卿不由一愣。
顾卿道:“黎城军被灭,杨澍年必然恼羞成怒,帝都只怕很快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你如何能不在?”
迟北焰却不在意道:“本王已经帮云衡解决了黎城军,剩下的,他自己应付去吧,若是连这都搞不定,他的王位也别想坐稳!”他径直走出屋子,临到门前又停下,微偏头道:“既然已经开战了,那就开得更彻底一点吧!”
日光给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勾勒了一条边,英挺的眉、修长的眼、高挺的鼻梁、微勾的唇角在一瞬之间给人精致如画的错觉,他长身挺立,飞扬不羁,豪气万丈,周身似有光芒,格外夺人眼球。一向无动于衷的顾卿,也不禁移不开眼。
意识到心念一动,顾卿暗自一愣,不动声色地回神,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营地里,一队巡逻官兵从帅帐前走过。
迟北焰跑了以后,剩下的事皆由云衡主理,眼下除了忙着边境的重新布防,他还得时时盯着帝都里的动静,可谓分身乏术,焦头烂额。
府中的暗卫却在这时送来一封密信,云衡略感意外,将信拆开来看,他的眉心缓缓拧起。信中道知君回了几次相府,回来后皆不欲多言,近几日也不爱出门,似有心事。
往日为了避嫌,知君若无事几乎不回相府,都是家中母亲前来看她,可近段时日频繁出入相府,必有隐情。云衡神色渐冷,眼下杨澍年损失惨重,他回晏城势在必行避无可避,世人又皆以为云昭薨逝,他就是再无二选的王位继承人,可偏偏,知君又在这时有了身孕。
穷途末路的杨澍年,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一旁云衡的心腹见状忍不住道:“王爷,属下斗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侧王妃若是诞下男孩,杨澍年又有筹码在手,以风火营的手段,那王爷您的安危……”云衡淡淡瞥了他一眼,眼中略带威压,见状他不由噤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云衡神色深沉,他如何不明白其中厉害,如今他和杨澍年彻底撕破了脸,黎城军灭,他表面上还未反击,实则暗中已从知君处下手。若真如手下方才所言,这一仗,且还够得打。
后发制人,这一击,必是重创。
可是心念一转,他又回想起临行前的那晚,烛光之下,有孕的知君依偎着他时满眼温柔的笑意……这是他和知君的孩子,奈何偏偏,还未出世便牵扯出这许多干系。
他们本为敌阵,为了走到一起,如今也要承担这许多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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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南方,凌琛一路长途奔波,带伤救人,两人安然回到锦国南方边境后,他终于高烧不起。华甄看见他被狼月刀所伤的伤口时惊得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一瘸一拐的去找来药材工具给他缝伤,她坐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人,泪水模糊了双眼,染湿了大片衣裳,浑身止不住颤抖,拿针的手已失了往日的稳妥。
毒已入体,等到深入机理,他便会和云昭一样长睡不醒,唯一的解药是幻生兽的骨髓,可是世上已无幻生兽……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毫无办法。
造化何其弄人。
原来最深的恐惧不是直面害怕的东西,而是他就在面前,却醒不过来,笑靥不再,无法同你言语。深深的无助感涌上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扯得心口生痛,华甄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给他疗伤。
身后南疆虎视眈眈,前方硝烟四起,风火营再无顾忌大肆捕杀,百姓四散而逃……远在蓬莱的掌门遥望大陆的长叹,谁在暗处邪魅的微笑,谁又眉头紧锁,谁伤痕累累,谁泪流成河,谁在布局着阴谋……乌云笼罩苍穹,惊雷滚滚,这风雨飘摇的东夏,终于彻底变天了。
华甄一直守着凌琛,外面一片慌乱,这屋子竟几日来无一人问津。
凌琛已退了烧,还在昏睡中。华甄趴在床头看着他安详的睡颜,目光顺着五官轮廓一寸寸的挪,无比仔细,如此就是一天,坐到手脚发麻也不自知。
入夜以后,便合衣趟在他身边。
凌琛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蜡烛已经燃尽,些许月光从窗前透进来。视线微一偏,他瞥见了一旁的华甄,她面朝着他侧躺着,微蜷着身子,整个人压在被子上,双眼阖着,正在熟睡中。
夜格外静。
他眼中流露出一种似水般的情绪,亦缓缓侧过身面朝着她,一只手垫在脑袋下,在暗淡的光下看着她素净安详的脸。
此刻仿佛没有伤痛,没有身份,没有欲望,没有责任,没有纷争,只有他,和她。
……
华甄醒来时,外面天才擦亮,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凌琛望着她的眼。
他醒了。
华甄亦静静的看着他,一时没说话。如此对视半晌后,她才轻声说:“凌琛……”说完,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凌琛盯着她,亦道:“别担心,我没事了。”
闻言华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又道:“幻生兽是我们杀的,解药是我亲手配的,也是我亲自给云昭服下的,‘所变有万千’,为何偏偏是最意料不到、最无能为力的那个……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能救你。
凌琛却道:“阿甄,我从不后悔,救云昭是,救你也是。‘所变万千’,这还不是结局。”
又默了半晌,华甄看着他喃喃道:“什么时候,我爱得这么深了呢?”
凌琛闻言,倾身吻去她的泪痕,华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盈的吻缓缓向下,印上彼此的唇,由探索,到熟悉,再到默契。什么时候没了被子的阻隔,凌琛揽过华甄的腰将她拥入怀里,两人的气息搅在一起。
然而当衣裳敞开,华甄的手隔着绷带抚上他的胸膛时,一丝理智冲回脑海里,他突然推开她,微喘着气,似是对她说,又似是自言自语:“阿甄,不可以……”
华甄亦乱了心绪,气息不稳,她看着他,略有一丝不确定,说:“你是怕毒发之后,万一醒不过来,不愿耽误我?”
凌琛别过眼,一时没说话,算是承认。
华甄微垂眸,坐起身道:“我也怕万一,所以不愿遗憾终身。”
凌琛已恢复如常,对她道:“阿甄,若你是我,也不会这么做。”
华甄微怔,他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如此,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