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别离 恨悲切
登明子住处拥渊阁传来厮杀的声音,惊得星翠不敢向前。但听到了登明子悲愤的声音和孟珙玉的讨饶声,星翠急切地从侧门入内。从墙角往里看,只见登明子前辈在反抗中不敌人多势重而倒地,他用钢刀支地,半蹲的方式保持着一个尊者的尊容。
人群中,一个孔武有力的将军气度的男人示意周围的将士停下。
“不是我要亡你,是您得罪了特泉王,哪怕你卸甲归田,他仍向皇上弹劾你,直言你预谋怂恿太子谋反、反心不死,您在军中的威望更让皇上忌惮。不要怪我,我对皇上称需数年查找你的踪迹。给您麒麟节也是警示您要遇到的危险,你明知刑大人被人弹劾降级处分,他仍前往山高县彻查人口失踪一事,被黑暗朝中势力暗地里杀戮,全家一人不留。特泉王得了麒麟节。从受益者看,特泉王脱不了干系。你接受犬子为徒并不逃跑,您这魄力也令孟某佩服。”
谁都知道,天下没有人躲得过天子。毕竟他躲了这么多年,不想再躲。
“你对圣上来说是一个好将军,但未必是一个好父亲。见到珙玉的时候,我曾想过你会找一个僻静处解决我这条老命。没曾想,你要当着珙玉的面手刃他的授业师父,你给珙玉求一个师父,又当着珙玉的面亲手毁了,非得让珙玉伤心,你这爹不称职啊。”
“爹,您放过师父吧,他是冤枉的。看在他知道你很危险,仍能认麒麟节接受珙儿为徒,兢兢业业授业给珙儿,这要有何等的气度。求你了,爹,只要你不杀师父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贪玩,不跑出军营......”
“等你再大几岁,你就知道你提出来的条件对局势无用,因为你是弱者,弱者是没有资格提条件的。”孟老将军闭了眼睛做了一个手势,不想看到瞬间血光四溅。她跳出来。
“慢着!”星翠喊。
众兵将看她的眼神,似乎在说:“女娃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此时她跳出来,非但挽救不了局面,还会白白地搭上一条小命。
“前辈平日只采药、卖药,背着书篓铺盖卷行医,偶尔给娃娃买朵绢花、小球。几年来你和他都相安无事,今日却要取他性命,滥杀无辜是会遭天谴的。”星翠红着眼眶对孟老将军说。
“把这个小孩抓起来。”孟老将军对愣住的手下说。
将领单手就把星翠扛了起来,在她的急切悲痛地的哭喊声中,对视到白袍仙人慈祥的眼神,他说:“记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话毕,血光四溅,被砍杀的登明子双眼圆睁、被血花浸染,呆立而应声倒地。
孟老将军的李威副将手法快、狠,毫不留情。
星翠被李威捆起来,重重地扔在柴堆里。
看着星翠开始战战兢兢的样子,孟珙玉担忧极了。
“父亲,我不认识她,从没见过。师父只偶尔见过她,她是山间的孤女。求父亲放过她!”他边抽泣边匍匐到父亲脚边,“我以后乖乖的,不再惹父亲大人,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偷偷跑出去,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孟将军不理会儿子,对着星翠喊道:“你认识登明子?”
星翠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看起来并不凶神恶煞,但是带着狡诈和残忍手段的人,她害怕极了。她涉世未深,越害怕越容易说真话。
“稍微认识。”
“你是他什么人?”
星月一直找不到词语,因为对她来说,登明子是一个和她稍微有接触的高人。
记忆最深的的是,她对阿仙婆说想要绢花打扮自己,没成想,是托登明子带来的。
她有一次偷偷望见,后山岩石上,登明子把新奇玩意和绢花整齐地摆放在岩石上,登明子悄悄走后,阿仙婆将绢花取了回来。
记忆里,阿仙婆不屑于与登明子来往的。
在阿仙婆的阻止下,星翠仍攀上大树俯视过、观摩过几次登明子练武。后来,她单独练习招式、无解挠头的时候,偶有几次碰见登明子旁边路过,登明子笑着在不远处示范了招式,算是小半个师父。
但是他被人砍杀的瞬间,她仿佛觉得砍杀的是她自己。
这是一个很痛也很奇怪的感觉。只有至亲才会同被害者感同身受、品尝到极致的痛苦。
“换句话说,你会为他报仇吗?”
星翠慌张了,她很害怕这群对她来说像魔鬼一样的人。但是想想这群人的所做所为着实令人气愤。
“他是一个好人。”
孟珙玉的额头冒汗,他爹突然转过头来对他说:“儿之前承诺我不再私自跑出军营,可惜我没有条件拿来交换。今日只要这女娃不踏出临渊峰半步,爹就饶她一命。”
“谢谢爹”孟珙玉急忙跪地叩谢。
星翠跟到临渊桥的时候,眼神里对孟珙玉依依不舍。她不能离开临渊峰,只能站在桥的此岸。
他在彼岸转身望着她。
从此以后,不知道何年何月再相见。
他折返回临渊桥,踱到临渊桥,准备到临渊峰的时候,星翠看到他疲惫不堪的眼神,血色的眼睛、苍白的脸色,不由得自己主动靠近他,往桥上走了几步。他面无表情地靠近她并一把死死地把她抱在怀里,她接触到了他的体温,带着清冽的清香,感觉到了他的悲伤。
良久,他在她耳边慢慢道“把璞玉还给我吧,跟我相近的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我反悔了,十年之后,不再来找你。”
她颤微微地将玉佩归还给他。
当孟珙玉走到对岸的时候,星翠停留在原处悲不能已。忽然李威副将抽刀断桥,星翠失去重心坠落,只闻对岸他的惊叫。再无知觉。
“爹,你不守信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承诺今日女娃不踏出临渊峰半步饶她性命,可她踏入了临渊桥,皇上要桥断桥不得不断,要与登明子有关的人死她就不得不死。哪怕她今日不踏出临渊峰,不进桥半步,皇上下达的皇命,仍要执行。”
孟珙玉撕心裂肺地拍打自己的胸脯,“难道我跟师父无关吗?你为何不杀了我?”
大将军:“我送你拜登明子为师不只是为了让他授业于你,你更是我试探登明子近亲的棋子,虽然你无苦劳,但功劳吧?还是有的。”说着指了指前方倒塌的吊桥。只留了立在泥地上的桥头。
孟珙玉因为太过悲痛昏倒在地。
这悲痛像毒药发作一般,每年此时都要少将军的脑子里、心里、肠子里如毒刺般贯穿,五年后仍然如此。
世界上的最深的痛,莫过于最初的爱和恩得不到继续,还硬生生地毁灭给你看,而你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