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五首）

其一（解冻风来末上青）

解冻风来末上青①，解垂罗袖拜卿卿②。

无端袅娜临官路，舞送行人过一生。

【注释】

①解冻风：即春风。末：树梢。

②卿卿：男女间昵称。此处形容柳条相依偎的姿态。

【译文】

春风轻轻吹来，柳梢染上了青色，好似甩动罗袖的美女相依相偎。

没有缘由地在大道边起舞，就像天天送别行人般在轻舞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其二（吴王宫里色偏深）

吴王宫①里色偏深，一簇纤条万缕金。

不愤钱塘苏小小②，引郎松下结同心。

【注释】

①吴王宫：指吴王夫差为西施所造的馆娃宫。今江苏苏州西南灵岩山上有灵岩寺，即其故址。

②不愤：不平，不服气。苏小小：南齐时钱塘名妓，才倾士类，容华绝世，其家院多柳。

【译文】

昔日的吴王宫里柳色总比别处偏深，一簇簇纤细的枝条如阳光洒下的万道金光。

真是不服气，为什么那钱塘的苏小小要在松树之下与心上人永结同心。

其三（桥北桥南千万条）

桥北桥南千万条，恨伊张绪不相饶①。

金羁白马②临风望，认得杨家静婉③腰。

【注释】

①伊：那个，指示代词。张绪：南朝齐吴郡人，字思曼，官至国子祭酒。齐武帝曾将杨柳比张绪。相饶：不相让。

②金羁白马：指少年公子。

③杨家静婉：应是羊家净婉。杨家：南朝梁羊侃家，“杨”当作“羊”。羊侃，梁甫人，好《春秋左传》和孙吴兵法，性豪侈，姬妾侍列，家巨富。静婉：张静婉，南朝梁代名舞女。此处“静”当作“净”。《南史·羊侃传》载：“舞人张净婉围一尺六寸，时人咸推能掌上舞。”

【译文】

桥南桥北千万枝柳条，那吐纳风流的姿态与张绪也不相让。

白马少年迎风凝望着柳枝的婀娜，好像见到了羊侃家的舞女张静婉的细腰一般。

其四（狂雪随风扑马飞）

狂雪①随风扑马飞，惹烟无力被春欺。

莫教移入灵和殿②，宫女三千又妒伊③。

【注释】

①狂雪：指柳絮。

②灵和殿：用齐武帝在灵和殿前植柳之事。据《南史·张绪传》载：绪（张绪）吐纳风流，听者皆忘饥疲，见者肃然如在宗庙。……刘悛之为益州，献蜀柳数株枝条甚长，状若丝缕，时旧宫芳林苑始成，武帝以植于太昌灵和殿前，常赏玩咨嗟曰：“此杨柳风流可爱，似张绪当年时。”

③伊：指柳树。

【译文】

漫天飞舞的柳絮随风扑向奔驰的骏马，柳枝缠绕着烟雾，显得娇柔无力，被春风吹得摇曳不定。

请不要把它移植进灵和殿内，以免引起那三千宫女的妒忌。

其五（袅翠笼烟拂暖波）

袅翠笼烟拂暖波，舞裙新染麹尘①罗。

章华台畔隋堤上②，傍得春风尔许③多。

【注释】

①麹（qú）尘：原指酒曲所生的细菌，色深黄色。此处指柳色。

②章华台：相传为楚灵王离台。在今湖北沙市。此地多柳。隋堤：隋炀帝开通济渠，沿渠筑堤，堤上植柳。

③尔许：如许，如此。

【译文】

翠柳袅娜，绿烟笼罩，拂动在春水之上。柳枝如新染的麹黄色罗裙，翩翩起舞。

章华台畔的隋堤上，伴着春风杨柳何其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