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箭术高手
“我猜…韩将军怕你担心,也不会告知你的。”
“是谁做的…谁做的?”
南宫熙月垂下一双眼,沉声说了一句,“是大将军借南泽大皇子的手而为。”
南宫莲月看清了弟弟眸色中的暗流涌动,终究是看着他长大的,于他一言一行再明白不过了,他虽压抑着,她亦明了,那是怒火。
不由得暗叹一声,最不愿看到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熙月,两年之期尚还未至,你为何此时归来?”
“我收到了长姐的来信,便连夜赶了回来,紧赶慢赶,今日也才到。”
南宫莲月摇了摇头,“哎,果然还是叫你看到了,是我一时任性,不该在信中向你说那些话,怕的就是你这急脾气。”
“长姐受了这天大的委屈,我若不心疼,还算父王的孩儿么?”
“我知你挂念我,只是,大将军府上来人致了歉,陛下亦亲临府上劝解我,如今城中都传,是我拒了骁卫将军在先的,倒是我,反而有几分惭愧了呢。”
“大将军是陛下亲舅父,陛下自然向着他,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哄哄,当我们是三岁孩子么?”
南宫莲月秀眉一蹙,轻斥道,“不许你这样说陛下,你走的这些时日里,陛下对我定王府照拂有加,事事都想的周全,就连你回来的官位都给你封好了,你还不知谢恩。”
南宫熙月剑眉一挑,“无非是个芝麻大的官儿,犯不着我去谢恩。”
南宫莲月见他说着气话的模样还如往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也不再说,只等他日陛下来宣旨,好教他大吃一惊。
姐弟二人进了屋去,虽有家书时常传来,南宫莲月还是一万个不放心的,又将弟弟在南泽的日常起居一日三餐问了一遍方才罢休,生怕他受了丁点委屈。
两年之期未满,南宫熙月自然是私底下回来的。一路上有南泽大皇子派人护着,倒也顺利。
听着弟弟将那高辛晟说的如何仗义,还称他与自己情同手足,南宫莲月便心生不满,俏脸一沉,皱眉说道,“与一外邦之人何谈手足?你非但是大凉子民,更是皇族之后,日后再莫说这大逆不道之言。”
南宫熙月却不以为然,辩称道,“我贵为皇族,在大将军眼里,也不过是个随时都能牺牲的弃子,长姐莫非还不明白,他单家分明就是瞧不起我定王府的。”
南宫莲月长叹一声,“我如何不知,只是,咱们姐弟二人行的端走的直,也无需惧怕谁,你日后和他父子同朝为官,也莫生嫌隙,只管尽心辅佐陛下便是,陛下是明理之人,断不会为难于你。”
南宫熙月张口欲言,但看姐姐一脸笃定,想说的话便就咽了下去,转而轻声说道,“姐姐教训的是,熙月照做便是。”
南宫莲月少见弟弟在自己面前示弱,还道两年未见,他终究也算是长大了,一张俏脸复又现出欢喜,拉着弟弟便要往外走去。
“长姐欲带我去何处?”
“何处?自然是回府上。”
“不可,我此时本该在南泽为质,若让人知晓我身在王舍,必定给定王府带来罪责。”
“我自会向陛下禀明,是南泽的大皇子允你提前回来的,是以,这也算不得你欺君。”
“长姐糊涂,两国之事岂是儿戏,即便陛下念情,不予追究,那满朝文武可都盼着我定王府遭殃呢。”
南宫莲月沉吟半刻,亦觉弟弟所言不差,眼看着两年之期便就满了,此时若是再出了差错,当真不值,可望一眼这满目疮痍的老宅,又心疼起来。
“那便只能先委屈着你,住在此处了。”
“不委屈不委屈,只是,我回来之事,可万万不能让韩将军知晓。”
“哦?那是为何?”
“韩将军在南泽之时,于我有救命之恩,此事不让他知晓,若是陛下问起,他也不至为难。”
南宫莲月闻言,心头不禁一暖,“你终究是知晓韩将军的一片苦心了,左右你在南泽这两年没白待着,你既有此顾念,我不说便是。”
南宫熙月挠挠头,面上一副无辜模样。
“昔日我年少无知,处处与将军为难,真是惭愧。”
“无妨,韩将军怎会跟你一般见识,才不会记你的气。”
“那也都是长姐的功劳,尽在将军面前说我的好话。”
话说当年单皇后诞下含笑公主之时,已年过三十,女子年岁大了,生儿育女自然更要受些罪,正月刚过完,便有了生产之兆,却生生阵痛了三个日夜,才顺利将孩儿诞下。
此事,赫羽亦是从小听到大的,是以母亲还在世之时,每逢生辰,总觉那是母亲的受难日,而非什么值得欢喜的好日子。
芳琴姑姑看着一身劲装打扮的女君独坐在铜镜前沉思,知她又是念起了亡母,也不多说,只任她静静坐着,直到福海前来通报,王公大臣们已然在上林苑外恭候圣驾了。
原来,除夕那晚,长公主提及春狩之事,女君亦起了念头。南宫荡戎马半生,颇爱骑射,自己是他孙儿,亦是一国之君,也不该辱没了先祖威名。正月初一那日召单东来进宫来,便是为着此事。
因着上林苑多年未修过了,须得寻个可靠的人提领此事,骁卫将军自是不二人选。
女君亦有着自己的打算,单东来因着郡主一事,一度萎靡,总不能看着他大好男儿毁在一个情字上,寻些要紧的事教他去做,总没错。
往年的生辰便是在宫中饮宴听曲,今年总算是有个新鲜了,赫羽敛起心神,换上一副笑颜来。数月未见的赤雪,今日也要去那处的,如何自己都该欢欢喜喜的。
“赤雪呢?”
“禀陛下,赤雪已由韩将军亲自带着前去了。”
“我只要赤雪,谁允他去了?”
“回陛下,赤雪认人,今日奴才不得空前去掌马院,赤雪亦不跟旁人走,怕误了陛下时辰,只得让韩将军亲自给送去。”
赫羽听罢,心头虽有不悦,但转念一想,也怪自己,将赤雪看的太重,竟让它认主认得这般厉害了,轻叹一声道,“走吧,也不教他们久等了。”
新君继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皇家狩猎,自然是引得王公贵族们热情高涨,再加之今日更是女君的生辰,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赫羽刚下了轿辇,便瞧见众人齐齐跪下,三呼万岁,细细看去,文武百官一个不落,就连许久都未曾露面的怀信公都来了,独独不见大将军单可法的身影。
赫羽唤起群臣,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单东来便说了一句,“陛下,大将军今日有要事,不得前来,望陛下恕罪。”
赫羽闻言颔首,心头暗叹一声。
自打过了个年,大将军便一连数日没来上朝了,自己秘密遣了太医前去问诊,均说是大将军上了春秋,昔日沙场上的旧疾便压不住了,每念及此,无不痛心。虽如此,此事也是一等一的机密,是以,在场之人,无一知晓。
单东来亦知晓女君用意,是以提起父亲时面色无常,好似大将军今日确是有要事不得抽身。
“今日这上林苑是哥哥当差,可有闲杂人等混了进来?”
“长公主带了安歌先生,定王府的郡主也只带了位随身侍卫,其余人等均是臣平日里熟识之人,并无旁的陌生面孔。”
“那便好。”
单东来退下后,赫羽定定心神,走到了班怀信的身前,“怀信公,好久未见,身子可还健朗?”
“谢陛下挂怀,老臣无恙,今日是陛下生辰,老臣特为陛下携了一礼,望陛下笑纳。”
赫羽一怔,嘴角挽起一个假意的苦笑,“哎,可又是什么须得咬文嚼字的名家古卷呢?”
班怀信看着眼前少女一脸的俏皮,朗声大笑道,“非也,非也,今日要送陛下的,乃是当年你祖父赐给我的一把精弓,闲置在我府上数十年了,听闻陛下要春狩,便特意赶着送来。”
说话间,班府的随行侍卫便呈上来一只盒子,打开之后,一把赤色弓臂,金色弓弦的弓箭静静躺在其中,漆黑如墨的弓角上已有斑痕,确是个老物件了。
赫羽伸手将它拿出,试着拉了几下,确是出了奇的轻巧。
“此弓可有来历?”
“不瞒陛下,此弓原先的主人便是那前朝的末代君王了,他命人造了这弓挂在堂前,赤臂金弦,寓意九五之尊,却是直到国破之日,都未曾将它拉开过一次。”
“哦?那他为何要造此物?”
“镇他人之心罢了。”
赫羽闻言,若有所思,随即笑道,“公之言,朕明了,只是,朕这箭术拙劣,虽有禁军悉心教导数日,亦是不堪,怕要辱没这把好弓了。”
“他的江山都为陛下所有,这一小小物件又算得了什么?”
赫羽轻轻点头,暗道此言不差。
“朕有一事不解,祖父明知公不擅武艺,为何偏偏将此物赐予你?”
班怀信似是等着这一问呢,莞尔便道,“当年,先帝与几位皇子一齐向你祖父讨要此物,你祖父虽有心偏袒年纪最小的平王,却也怕引得手足失和,只得借着犒赏功臣之名,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到我手里来了。”
赫羽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如此,这些年来,可真是委屈怀信公了。”
二人说笑间,福海已将赤雪牵了过来,赫羽许久未见爱驹,自然是好一番打量。
自从听闻它有消瘦状,也常常念起,更是遣禁军带话去掌马院,要那人好生待它。此时看来,它虽不比往时所见壮硕,毛色光泽倒更是鲜艳了。
“怀信公,这便是朕的坐骑,赤雪。”
“早就听闻陛下有一匹爱驹,今日得见,果然气势非凡。”
“公随祖父征战半生,什么好马没见过,见笑了。”
听闻此间喧哗,南宫姝兰和南宫莲月姑侄两走了过来,二人亦是一身狩猎装扮,身后各跟着一人。
长公主身后是一身白衣的王安歌,只是昔日的长衫今日换成了劲装,南宫莲月身后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一双鹰眼精光四射,想必便是单东来口中的随从侍卫,亦不多想。
“皇姑母,郡主姐姐,今日是朕的生辰,二位可要对朕手下留情啊!”
长公主轻笑着说道,“陛下真会说笑,你皇姑母我便是个久居深宅的妇人,安歌是个文人,亦不擅骑射,今日我长公主府便是来凑数的。”
“安歌先生在北疆亦呆了数月,箭法想必不赖。”
王安歌自赤雪身上收回目光,叹了一声,“草民不但箭法拙劣,更无陛下这等好马,定是不敌陛下的。”
赫羽闻言,便即会意,便将赤雪牵上前来,一张俏脸上不无得意。
“先生倒是看看,朕这马好在哪里?”
王安歌走上前去,围着赤雪边走边看边说道。
“草民在北疆之时,便听当地的牧马人常说,好马出在腿,我见此马四腿端正,管骨匀称,筋腱扎实,必是匹好马无疑了,只是...这肚子么,却有些大了。”
赫羽闻言,心头一惊,忙俯下身子去看赤雪的肚子,确是大了些。再将耳朵靠在了它的肚皮上仔细听了起来,听得肚里有咕咕之声,当即吓得不轻。
“快来听听,赤雪可是肚里有小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