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事了游湖
“啊?好人做到底,这……”老陈一脸苦相,满是不情愿。
“对,你是它唯一的希望,不然只能让它彻底消失,这事谁都不愿意做。你过去跟它说你来处理,它就会跟你走了。”李思诚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老陈见状,伸出手去,李思诚一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他定定神,一咬牙,现出坚定的表情,狠狠地道:“好吧,我去,一个月都过来了,不差几天,这小伙子挺可怜,该帮。”
李思诚点点头,赞许地看着他,露出微笑。
我也微笑起来,这个兄弟真的没有白认,他本就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但是没想到对于折磨他一个月的鬼也会如此,看他刚才那个样子,真的不容易,明明非常害怕,还是咬着牙选择去做。
老陈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阿邦,每一步都很用力,看得出内心的挣扎。
“阿邦,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给你办个好葬礼,放心吧!”他走到阿邦的正对面,中气十足地大声答应道,也像是在给自己一个觉悟。
我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一个消消瘦瘦的背影,但是此时却让人觉得高大了许多。
阿邦看他良久,点了一下头,飘到他身前,转过去,往后猛地一退。
“咚!”
重叠的一刹那,老陈向后摔倒,已然不见阿邦的魂魄。
想一想,很容易理解他的心理,换成我也一样挣扎。一个魂魄,身上烂成那样,摔得面部狰狞,站在面前,跟你点头,还走近你,最后和你帖在一起,就算是摸不到,感受不到,这个视觉也着实……
“它,上来了吧?”老陈撑着地站起来,手绕到后背拍了拍土,随后转过身看向我们。
“嗯,好了。”子淮默默地对着他,点头回答道。
“你要尽快回去处理,不然一直伤阳气,对身体不好。走吧,下去喝点儿茶,各位?”李思诚提醒了他一下,然后看过来,征询我们的意见。
“嗯嗯”、“好,李兄”。
“明白,我明天就回BJ,把这事儿办妥。多谢了,李兄,万分感激。”老陈听到后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感谢道。
“客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容易。”他微笑一下,向电梯正面走去。
一行人随他来到第十六层,英式风格的空间,围坐在一个古典大餐桌旁,餐桌后挂着一副特大尺寸的《乌尔比诺的维纳斯》,原作者是威尼斯画派代表人物-提香·韦切利奥。两边各挂了两幅后印象派的画,都是正常尺寸,一边是《两棵丝柏树》、《罗纳河上的星空》,一边是《蓝色树干的景观》、《雪中的布列塔尼村庄》。
进电梯前,阿明已经跟人吩咐过,我们坐下后不久,两位穿着西装的靓丽姑娘端着茶过来,一位给大家分杯子,一位给倒茶。
“这是大吉岭红茶加了干柠檬、干蔓越莓和薄荷,酸甜可口,醒神解乏,在这里喝这种茶比较应景。”李思诚跟两位姑娘示意一下,表示感谢,而后笑着给大家介绍道。
众人客气一下,各自尝了尝,均夸赞不已。
“你们刚才在干嘛?是有东西么?老陈发生了什么?你们都看得见?”阿明找个机会问了出来,他对刚才的事情很迷惑。
李思诚抽出方巾擦擦嘴,给他解释道:“魂体盖了我的印,我看得到很正常。他们都点了清明甘露,所以也能看到,那位朋友最后回到了彦南身子里。”
“哦,这么回事,那还是别看到的好,肯定吓人,嗯,好。”阿明撅撅嘴,庆幸地自言自语了两句。
“为什么上次我看不到,这次就看到了?点的方式都没什么差别啊?”我侧过头,奇怪地问子淮。若不是忘了,可能就把那甘露扔了。
子淮捋捋胡子,皱起眉头,看着手中的龟山哥窑茶杯,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实在不明白,你好好想和上次有什么不一样,一点儿不一样都算。”
我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除了衣服不一样,还有……当时带了铜笛,其他就没什么了。”话刚落,忽然灵光一闪,补充道:“会不会是铜笛?”
“对,对,应该是,那铜笛本来就不一般。我就说嘛,我的甘露怎么会有问题。”子淮一拍脑门,兴奋地看着我,生怕他自己的东西出了差错。
“嗯,确实,玄牝前辈之前跟我说过,这物件能挡邪祟,让我免遭侵扰。”我没有在意他的状态,回想了一下玄牝说过的话。
“什么铜笛?”老陈问道。
“玄牝?武当那个玄牝么?被称为当世全才?”李思诚迅速看向我,一直淡定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李兄认识玄牝前辈?是武当的,玄武派。”我惊讶地回复道,这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他。
“那就是了,我不认识他,听祖父说过。祖父给我们讲过他所了解得奇闻逸事,其中就有玄牝,说是武当的一个高人,医命卜相全部大成,几乎无出其右者,丹道也炉火纯青。八十年代末行走江湖,广结善缘,声名远播,那时他还很年轻,就已经被称为‘全才’。差不多活跃了两三年的时间,到九十年代初,就此杳无音讯,没有听谁再说过会见到他。”他说完话,低下头,拿起盏托,另一只手抓着杯把,把杯子送到嘴边,吹吹茶水,轻轻啜了一口,而后缓缓放下杯子,将盏托放在桌上。
丹医命卜相,道法腹中藏。
此世全才者,轻身耀武当。
我听了他说得情况,喝口茶,回忆着把那时发生的事情和铜笛的考据叙述了一遍,关于八字和命理的细节没有透露。
“你这算是奇遇了,那铜笛是至宝,你要好好留着,他给你这个东西应该就是在保护你,有它在,基本上是百邪不侵。至于你的命,他都不说,谁能说得出,听他意见,顺其自然,多多注意就好。”他听过以后,沉默了一下,接着用略带安慰的语气说道。
“除了感激,我到没觉得什么,就是这东西给我太浪费,不过想来他有他的道理。”一提到玄牝,我是由衷地感激。之前完全没有交集,就因为一个缘分,替我疗伤,予我建议,给我至宝。
“我也有至宝,在酒店呢,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昭明笔,多好听!我的名字!寓意着昭示明天的太阳!”阿明一脸自得,左手竖着大拇指,对着自己不停晃动。
众人无言。
我们聊了一会儿,李思诚看看手表,让阿明吩咐厨房准备午餐。我们都没有客气,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餐具还都是景德镇官窑的正经物件儿,好菜配好盘,恁地增添了感觉。
西湖醋鱼必不可少,有著名美味的东坡肉,汤醇味浓的笋干老鸭煲,清淡茶香的龙井虾仁,色味俱全的炒杭三鲜,金黄酥脆的油炸响铃,甜里带脆的花糖莲藕,鲜美滑嫩的宋嫂鱼羹。
每一道都十足美味,把“二轻一清”发挥得淋漓尽致,轻油、轻浆与清淡。
这一餐贯彻落实了空盘行动,一点儿没有剩下。最后一滴汤被阿明贪婪地喝掉,完全看不出他以前对这里的饮食不习惯。
撤了餐具,换了套建盏,用老铁壶煮起福鼎的白豪,一芽一叶,继续喝茶。人们不停地称赞饭菜,李思诚说这个厨子是本地人,以前跟过他的父亲,一直在他们家做菜,他们全家人都已经习惯他的手艺。在场众人皆表示,比各大酒店餐厅都强了太多,绝对的五星以上水平。
饭后茶余,大家记下联系方式,各自告辞。老陈去公司交代些情况,明天出发回BJ处理阿邦的事情。李思诚和我约好,明天一早在酒店集合去庄园。子淮第一次到杭州,我和阿明打算下午带他去西湖走走。
西湖永远有那么多人,断桥上熙熙攘攘的游客,灵隐寺络绎不绝的香客,好不热闹。
我俩陪着子淮,把这些走过不止一遍的地方又走了一遍,应其要求,还坐了一趟游船。
不出众人所料,在船上他吟起了诗,白居易的《春题湖上》,阿明听到后,也跟着凑起热闹。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
“醉卧杀场你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灵峰玉水间,陌客露欢颜。若问何其悦,人皆誉此言。”
“嗯?这是谁的诗?”子淮听到我也吟了两句,扭头问道。
我大笑两声,答:“哈哈哈,这首是孔德的《西湖游船有感》。”
“若问何其悦,人皆誉此言。有点儿意思,为什么这么开心呢,都说这儿好。哈哈哈哈,现状!现状!写得好!”他重复一遍,理解着含义,哈哈大笑起来。
阿明默默听着,不知其意,等人们都不再说话,出声道:“虽然没明白,但是就觉得很厉害,叫什么,不明觉厉!哈哈,不过还是我那句好,多霸气!多豪迈!我要保卫世界和平!哈哈哈!”
三人相视一笑,这样的时刻多么难得,开心快乐,弥足珍贵。可惜没有带着铜笛,不然吹奏一首,凭增气氛。
“唉,你要带着笛子,我带着笔就好了,多么诗情画意。”阿明跟我想到一起,虽然有些偏差,不过用了一句成语,倒是挺不容易。
“没事儿,明天去了庄园,我送你一首,来到你居住的地方,什么也没带,就当作是礼物,何况我吹得这么好,哈哈哈!”我“骄傲”地大笑起来。
他点头应允,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好啊好啊,要是有美女就更好了,哈哈哈!”
听到美女,突然想到兰夕,随即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美景发送过去。因为母女魂的事,对她还颇有好感,可能因为她长相和性格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也算经历过事儿,所以感觉上升华不少。先交流着吧,反正也不会耽误什么。
兰夕很快就回了消息,“好好玩吧,别掉进去淹死”。
我被这句话逗得一乐,回复俩字“不会”,便把手机装入裤兜。
晚上就在附近随便吃了一些,填填肚子。中午的饭菜实在太好,弄得我们对任何餐厅都没了念想。
回到酒店,在房间歇息片刻,我叫上他俩去游个泳,放松放松。阿明游了一会儿说想念大毛笔,想抱过来一起下水,被我制止。子淮水性很差,只能憋一口气,在水里瞎扑腾半天,就上岸开始抱怨酒店的泳帽泳裤坑人,大几百买的,太不值。弄得我也没有什么兴致,来游了几圈,就各自返回房间。
洗完澡趴在床上,看看今天的照片,选了两张李思诚公司的“盛景”,附上文字,发了条朋友圈。一是因为确实不易见到,分享一下,二是默默展现一下朋友的实力,因为人们都秉承着“物以类,人以群”的道理。让别人看到的状态,能影响其对自己的认知和判断,这需要日久天长地经营,尤其对不常见的人。
发完以后,翻了翻其他软件,突然收到兰夕的消息。我看看表,十点多,心里一笑,这个点儿,对这丫头来说还早。跟她聊了半个多小时,随着相互道声晚安,结束了沟通。
打开播放软件,响起柔和的音乐,把手机插好充电器,放在床头柜上。
缓缓闭上眼,渐渐静下心。
酝酿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