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导读

1968年快要结束之际，美国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就在前几个月，杀手的子弹击倒了马丁·路德·金和罗伯特·肯尼迪。警察在美国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场外的人行道上用棍棒和催泪瓦斯对付示威者；在场内，巨大的分歧正威胁着民主党的未来。越南战争每个月都会夺走1200名美国士兵的生命，80%的死者的年龄在18～25岁之间。“不管你看哪儿，都有点儿不对劲儿”，这就是当时的状况。1

不过，对于10年前才在斯坦福大学附近扎根的尚属年轻的电子产业而言，1968年晚期却充满了奔放的乐观情绪。在旧金山湾区开发出来的技术把美国人送出了地球的大气层，还把宇航员拍摄的照片发回了地球。像洛克希德公司、IBM和西尔维尼亚公司这些知名且重要的企业已经在这个区域建立了研究或者生产机构。土生土长的电子巨头惠普公司此刻已经有30年的历史，员工达数千名之多。在过去4年中，就有8家微芯片公司在这条60多公里长的狭窄半岛上诞生，电子公司欣欣向荣。2一本杂志把这段时间称为“电子宝瓶座时代”。3

与此同时，旧金山湾区的人口也在爆炸式地增长。居民数量在20年里翻了3倍，从1950年的约30万人增长到了100多万人。4这就好比在20年里，每15分钟就有一个人搬来硅谷。新来者多半是年轻人，基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一般来自本州或者其他地方：南加州、波士顿、芝加哥、犹他州或者中西部的农村小镇。他们要么独自而来，要么携家带口，汽车的后备箱塞满了从家里搬出来的大堆衣物、书籍、家居用品，整齐地夹在床单和毛巾之间，后备箱差点都关不上了。他们来这里，有的是为了上大学，有的是来追寻成为嬉皮士的梦想，有的是为了找一份工作。他们知道，电子制造业的公司会对不熟练的劳工进行培训。这些新来者和之前来的人一起合作，将要开启一个新时代，其中的发明前所未见，创造力枝繁叶茂，技术卓尔不凡，直至今日也罕有匹敌。

到了1969年，新来者已经改造了他们周围的这片土地。在这个有着“心灵欢乐谷”之称、遍布芬芳的果园、富有田园风光的农业区域，他们修建了城郊与购物中心。他们促动地方政府开办了学校、修建了公园。每年早春，他们都会用水管冲刷那些留下的果树，免得它们烦人的果子掉在已精心修剪过的院子里或者崭新的人行道上。

一开始，这些改变很难被察觉。“我们看着电子工厂像蘑菇一样在红木城和圣何塞成长起来，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或者理解这种变革的尺度。”斯坦福大学教授兼小说家华莱士·斯特格纳（Wallace Stegner）回忆说：“某个春天，我们开车穿过山谷，那些曾经看不到头的鲜花变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花丛。再后来的一个夏天，我们发现，再也没有果园可以让你稍微给点钱就能一桶一桶地摘杏子了。”5

到了1969年，新来者已经创造了一种新的商业文化，其主要以硅基微芯片为中心。硅是在1956年来到这个山谷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威廉·肖克利（William Shockley）当时创立了一家公司来生产晶体管。就在第二年，肖克利手下的8位顶尖的年轻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离职创办了仙童半导体公司（Fairchild Semiconductor），这也是硅谷第一家成功的硅芯片公司。6在后来的十几年里，仙童因为它的研究者、工程师、销售人员和营销队伍所带来的高质量产品和创新纪录而声名鹊起，仙童也获得了巨大的利润。1965年，仙童的股票成为纽约证券交易所里增长最快的股票，股价在一个月里就上涨了50%。7仙童的成功鼓舞了其他人来创办自己的公司，形成了席卷硅谷的第一波创业浪潮。

虽然很多东西从旧金山湾区消失了，但也有很多东西正在萌生。一个田园牧歌的天堂被翻了个底朝天，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在这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