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纸条
“起床。”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文笑笑哼唧了一声,抓起温暖的被子套住脑袋转个身接着睡。
“文笑笑。”耳边的声音有了些许严厉,像是上课点名,文笑笑打了个哆嗦。
应冲锋一手抓起文笑笑的被子,“上早课。”
失去了被窝温暖的文笑笑黑着脸倒头又要睡。
应冲锋抓着文笑笑的肩膀,把她摇摇晃晃地立起来,伸出手拍了拍文笑笑睡得通红的脸蛋,没怎么用力,但啪啪的声音却是很响。果然,文笑笑一下子睁开了粘在一起的眼皮。
“啊!”文笑笑一时没反应过来应冲锋怎么会在老宅里。
应冲锋眉眼中带着淡淡的笑,他心情不错的样子。身上一套浅色的家居服,领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宽厚的胸膛。头发恰到好处的乱,配上一双微眯的凤眸颇显风流倜傥。
“你出去,”文笑笑不客气地说,“我换衣服。”
她伸手去摸床边的椅子上的衣服。发现是一套新的冬装,从内衣到外套都准备好了,标签已经剪掉。文笑笑愣了一下,把衣服放到床上开始穿。
出门的时候天刚刚亮,竹城的冬天又干又冷,文笑笑早已经清醒过来,她把自己裹在厚厚的靴子和羽绒服里,但是一开门刺骨的阴风还是让她打了个爽快的喷嚏。
“感冒了。”应冲锋嗔怪,他在玄关处拉住文笑笑,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条墨绿色的围巾给文笑笑围上,“走吧。”
外边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浅浅的日光映着满世界的银装素裹颇有一番静谧的意味。院子里光秃秃的灌木顶着巨大的白色华盖,嗖嗖的风吹过庭院却什么也没带走。
那灌木是爷爷生前一直在打理,文笑笑心里有些密密麻麻的痛,她嘲讽地笑,眸子里是冰冷,“你知道爷爷怎么走的吗?”
应冲锋眸色暗了几分,没有回答。
“流了很多血,床单全被染红了,”文笑笑深吸一口气,“脑震荡,骨折,内脏粉碎。一个健壮的年轻人都承受不了的痛,爷爷撑了12个小时才走。”
“阿…阿笑……”应冲锋脸色很难看。
“离开,”文笑笑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
炳爷是在天桥上把应冲锋兄妹俩拦下来的。应冲锋习惯性把文笑笑护在身后,愣了一下,随机点了点头叫了一声“炳爷”。
炳爷贼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火急火燎地问,“我的小祖宗,你还好吧,可吓死我了。”他破烂不堪的棉袄下一双苍老褶皱的手颤微微的,嗓子有些沙哑,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多谢炳爷昨天的提醒,果然来者不善。”文笑笑从兜里掏出几个钢镚儿,弯腰佯作向炳爷面前的搪瓷罐子里扔钱。“叮当”的声音在空若无人的天桥上清晰而响亮。
“怕火,但那厮并不简单,只是临时击退了。没有杀死。”
“阿笑这孩子啊。”炳爷把双手插入袖口,佝偻着在硬纸板上盘腿而坐。
他看向应冲锋,黑溜溜的眼珠里有些惋惜,叹了口气,“是阿锋吧,长这么大了。你爷爷临终前,还在惦记你。”
炳爷吸了吸鼻子,却在一瞬间停住动作,黑溜溜的眼珠有片刻的失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接连快速闪过。
“炳爷?”文笑笑关切地问。
炳爷回过神的时候的脸色苍白,似乎从一场噩梦中醒来,“阿笑。”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应冲锋,摇了摇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炳爷用手掌捂住他那搪瓷罐子,默念了几句什么,然后从里边拣出一张纸条,看也没看就塞到文笑笑手心。
炳爷的手很粗糙,黑黝黝的,手背上是密密麻麻的冻伤和裂口。他挥了挥手示意文笑笑他们离开,自己靠着天桥的栏杆假寐。
应冲锋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却什么也没问。
文笑笑坐在开着暖气的教室里打着瞌睡,讲台前是史料鉴赏课的老师念着黑白两色的PPT,时不时打开一个补充视频播放。
文笑笑从兜里掏出炳爷给的纸条,展开是遒劲的钢笔字:“小心。”
她苦笑了一声,把纸条扔到垃圾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