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前尘往事（二）

姬楚被惊得脑中一片混乱，对楚季川的质问充耳不闻。这个真相令他对楚季川有了新的认识，他对这个人的鄙视、厌恶继而被同情取代，他充分理解了楚季川的心理。与此同时，姬诚沛也陷入情感的漩涡中，他回想往事，许多一知半解的事情终于明白。于是，他起身走到楚季川面前，万分惭愧地道：“对不起，虽然迟了些，但姬家欠你一个交代！姬楚，过来，在姬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替姬家向楚先生赔罪！”

姬楚闻言愣了一下，而后道：“爸，他们不是无辜的，他们是有企图的！”

“不管楚先生的母亲本意如何，她都不该受到那样的对待，姬家的做法太阴毒了！所以，这个错，我们一定要认！”

姬楚看着姬诚沛坚定的目光，不再多言，他缓缓走到楚季川面前，注视着他，而后一点点跪在他面前。这一刻，令楚季川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多年的屈辱、仇恨和委屈都化作泪水，滚滚而下。就在楚季川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时，老籍忽然大笑出声，他的笑声立刻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但是，没有人开口。姬诚沛父子静静地等着，等着这笑声背后又将道出怎样的故事。果然，老籍的笑声渐渐被沉重的凄苦淹没，最后他缓缓地坐在地上，抬起苍老的手臂抹去眼角浑浊的泪水，道：“姬家的罪孽，就算这满屋子的鬼魂复活，都跪下请罪，恐怕也得不到宽恕！”

姬诚沛听了这句话，便预感到今天将有一个惊天的秘密被揭开。于是，他亲自走过去，扶起老籍并把他安置到椅子上，而后屈膝半跪在老籍身旁，言辞恳切地道：“前辈，晚辈虽然是姬家的人，但还知道世上有‘公道’二字！我们姬家历经百年，先人们都笃信一块‘石头’，但我不是传人，对此事一知半解，对此石的来历更是无从得知！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您不能否认您正是为了这块石头，所以，您一定知道此石的来历，还望您如实相告！当然，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姬诚沛能办到，绝不迟疑，包括我的命！”

老籍听完姬诚沛的话，终于正视这位年逾半百、屈尊俯就的商界名人。四目相对，姬诚沛微微一笑、一片泰然，而老籍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仿佛看透世事，释怀地道：“我没想要谁的命，百年前那场变故留下的仇恨，我的先人并没有传给我，他们传给我的只是一个夙愿，那就是找回‘灵石’！姬诚沛，‘灵石’不是姬家的，它是我们灵石寨的，正因为它，才有了灵石寨，它没了，灵石寨一夜消失！你可知道，那是百余口性命，一夜之间，葬身蛇腹，当时的惨状，即便不是亲身经历，也是触目惊心吧！”

姬诚沛听完长叹一声，他再次向老籍申明，他对这段往事一无所知。

“当然，你们不可能知道，巧取豪夺来的东西，你的先人怎么可能如实相告！”

一旁的姬楚虽然无从证实老籍的话，但回想灵石寨的死里逃生，他对此深信不疑。于是，他跪着蹭到老籍身旁，忍不住问道：“前辈，那，我的先人，知道灵石寨的遭遇吗？”

老籍一阵苦笑，摇头答道：“不知道！我们，宁愿他不知道！”

“这么说，这块石头与蛇有关？！太神奇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石头！”

老籍点点头，继续讲述灵石的秘密。原来当年，灵石寨记载灵石秘密的奇书被当时不识字的寨主当做古董，卖给了还是倒卖古董的姬家先人。姬家先人回到城中，认真解读了书中的内容，不禁惊讶万分。他半信半疑地再访灵石寨，一边与寨主大套交情，一边用金钱利诱，终于打探出灵石寨有一处禁地。同时，在寨主的言谈之中，他还发现，寨中的人并不知道这个秘密，他们只是愚昧地笃信先人的忠告——不能进入禁地，否则会有灭顶之灾！

老籍停顿了一下，解释道：“那本奇书，直到几十年前，才被我发现，也正是因为这条线索，几代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寻找的姬姓祸首才有了眉目！为了打探灵石的藏匿地点，我让我的女儿勾引姬诚丰，不曾想弄巧成拙！同时，也惹来了杀身之祸！你的父亲，姬泽海，真是心狠手辣，几乎将我们赶尽杀绝！”

“您是怎么发现那本书的？”

“哼，你的先人真是绝顶聪明，他拿到灵石后，便撕下书中关于传承的秘密，然后将书卖了，几经周转才被我偶然得到！真是天意！之后，我用了二年的时间，才在几个买主那里打探出姬姓的人，这大概是你的先人百密一疏的地方！”

“或许，是他不愿改名换姓，聪明的人往往都自负！唉，然后呢？您又是如何认识孟臣父子的？”

“孟臣，是季川结识的，在国外。当我知道他是姬家的人之后，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很快，季川就套出了孟臣的野心，这简直是天助我也！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当我拿出那本书，亮出身份后，孟臣在他父亲的帮助下，拿到那撕下的秘密，比对后，他便深信不疑了！后面的事，就不用了我说了吧。”

姬诚沛默默颔首，沉思了一会儿才万分感慨地道：“世间的事，果然都是因果，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求你们救人呢？！姬楚，把石头取来，还给前辈！”

姬楚闻言，不再多言，起身取来灵石。姬诚沛从姬楚手中接过灵石，双手奉到老籍面前。老籍颤抖着手接过，同时拉起姬诚沛，深吸一口气收住辛酸的泪水，道：“从今以后，我们的恩怨了了••••••”

老籍颤巍巍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那本奇书交到姬诚沛手里，而后走到楚季川身旁，拉起神情恍惚的楚季川，向门口走去。

“前辈，等等！”姬楚忽然高声叫住老籍，问道，“六子，是谁的人？”

老籍愣了一下，随后道：“灵石寨的人！”

“哦，那我明白了！前辈，请让晚辈送您！”

青烟袅袅，山雨蒙蒙，在蜿蜒的武陵山道上，几辆轿车快速前行。其中一辆车中，姬楚与姜楚源正埋头研究老籍留下的那本奇书。

“荫子石水，驱蛇蝎，辟瘴气，食之已疠，使人不惑。明心神，净污秽，得不测之智而通心术，神鬼莫测。”姜楚源边看边读，忽而喜形于色，道，“看这儿，‘神水养命，天地相承’，这不就是可以续命的意思吗？！姬楚，我们这一趟一定不虚此行！”

“但愿这破了的石头神力不减，还能镇住那些蛇！”

“对了，这块儿石头你是怎么借来的？”

“不是借，是还，把它还给灵石寨，这也是老籍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