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寻找靠山
温州的这个图书馆，是清朝末年的教育家孙诒让办的，如今的馆长姓李，还有一个管理员，外加两名助手，以及一名杂役。
李馆长的脚有些残疾，他看到杨世会经常去看书，便与他攀谈起来。
而杨世会也想在此地结识一个人，这样的话，对他的安全也是有好处的。
杨世会告诉李馆长说，他平时只是做做跑单帮的生意。
他显然把孟明珠给他讲的那些事情，又移花接木到他身上来了。
反正他说谎话的功夫从来都是一流的，从来都不用事先打什么草稿，而是张口就来。
李馆长惊讶地说：“看不出来，你借阅的那些书，可都是有一定的深度的。”
杨世会回答说，他做生意也是半路出家的。
李馆长建议他去投稿，说《温州日报》副刊有一个版面是他负责编辑的。
杨世会骗他说，他只在小学的时候写过文章，向报上投稿更无经验，只怕到时候会写不好。
李馆长信以为真，就鼓励他说：“你只管试试，如果可以修改的话，我就帮你改改。”
由于他盛赞周作人的小品文，于是杨世会也就迎合他的爱好，也是写的小品文。
但是谨慎起见，他只选择佛经作为题材，而用诗词的句子来解释。
写了几篇之后，李馆长非常的赞赏，改动的地方也不多。
他通过李馆长，认识了另一个报社的总编辑。
后来时间长了，他才知道，这个总编辑原来是国民党蓝衣社的。
他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从此处处小心，时刻留意着不要在他面前露出什么马脚，生怕有一天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有一天，《温州日报》上登出了一首古诗，作者叫黄意章。
杨世会受五四运动的影响，不喜欢现在的人作的古诗。
但是黄意章作的这一首诗，他看了之后，却觉得非常好。
于是他就和作一首，也在《温州日报》上发表了。
对于这个黄意章，他心里有意想去结识一下。
但是他又不认识这个人，又不敢到报馆去问。
他偶尔路过五马街裱装店时，看到里面裱有红梅的字画一幅，题名也是黄意章。
他没有想到，黄意章这个人不仅会写诗，而且还会作画。
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慢慢地踱进了店里，然后又装作很欣赏那幅画的样子，和店员攀谈起来，并顺利地从店员那里，打听到了黄意章的地址。
但是他又不好冒昧前去拜访，又没有人引荐，以什么名义呢，师出无名啊。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认识这个黄意章。
忽然有一天，杨世会在报纸上看到，有一个人要举办书画展，画展上卖画的所有收入，全部都捐给此地的小学，作为学校的办学经费。
他仔细一看，原来这个人又是黄意章。
他于是高兴起来。
画展那一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
当他赶到现场之后，只见一个白胡子的老者正稳稳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威严清净，像是一幅画一般。
他想，这一定就是黄意章了。
但他还是先看了他的画，然后才上前致敬道：“请问是黄先生么，我是石云启。”
黄意章起身还礼，让他坐下，说杨世会和的诗，他已经在报上看到了，写的很不错。
杨世会自谦了一番，说他只是班门弄斧而已，比起黄先生的诗作，他还差得远呢。
黄意章问他府上哪里。
杨世会便冒用石季婉的家世，说是湖北蕲县。
黄意章说，哦，是吗？蕲县清末的时候，有一个石明宵。
杨世会马上装作恭恭敬敬的样子，站起来回答说，那是先祖。
黄意章高兴地说：“那是有家学渊源的了。”
杨世会故意又问了一遍黄意章的地址，说改日将去拜访。
黄意章点头同意了。
杨世会知道，自己想取得黄意章的信任，就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功利，以免黄意章怀疑他的意图。
所以他故意等了好几天之后，这才到他的家里去拜访他。
黄意章把他让进门。
杨世会一看黄家的院落厅房，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人家，他就装得很虔诚，尽量少说少问多听。
主宾刚刚落坐，黄意章第一句话就说：“我这里平时一般不要年轻人来，因为如今这班人总是想利用我。”
杨世会听了一惊，好像自己的心思正好被他猜到一样，他尽量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与黄意章的关系，得慢慢来，避免急于求成。
自从那一次之后，他总是每隔几天或者十几天才去一次。
去的时候，他总是正襟危坐，而且表现得一无所求。
黄意章也曾经回访过杨世会一次，可是去的时候，恰逢他不在家。
于是黄意章就站在房门口的缸灶边，与孟明珠的母亲说了几句话，送了他几包香烟，然后就离开了。
这次黄意章来过的事情，邻居们后来都知道了，所以也没有人再怀疑杨世会的身份了。
和黄意章打交道的次数多了，杨世会这才渐渐地了解到，原来黄意章曾经当过前清时的县长，民国初年当过国会议员，还当过厦门大学教授。
以前南京政府的一个官员梅思平，以及现在淮海战场上国民党总司令员邱清泉，都是他的学生。
不过，梅思平在战前当中山大学的教授及江宁县长时，黄意章已与他断绝师生情谊。
温州但凡有行政专员与县长到任时，总是先来拜访他，他就谆谆教导他们，一定要取信与民。
战时日军攻陷温州，地方上的人要黄意章出来维持秩序，黄意章严词拒绝，避居在别处。
抗战胜利后，行政专员公署逮捕枪毙汉奸卖国贼，来找黄意章说情的人，他一个也不见。
黄意章是孙诒让的学生，有许多地方很像孙诒让，他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他这里，温州的士绅一般不大敢来，唯有与此地商会会长关系很好。
这个商会会长是米店店员出身，民国初年曾经做到ZJ省议员，虽然他识字不多，却识事识人，豪爽慷慨。
对于后辈，黄意章只看重两个人。
一个是浙江大学的教授施向东，另一个是姚中良。
施向东填词水平很高，父亲是做小本生意的，他只有中学毕业，后来自己自学成才。
姚中良曾师从黄宾虹学画，天分极高，他的字学的是王献之，又曾经学过古琴，诗文根底也很深厚。
由于家境极好，姚中良基本上不用做什么事，平时活得非常的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