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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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开始(一)

我终于开始写点什么了,新的工作慢慢稳定,工资不算高,但也不用早九晚五准时打卡。

写什么呢?

周末去了思北的墓,李妈妈告诉我,她要将思北带回美国,趁着这最后的时光,和他呆上一会儿。

其实思北在哪儿好像都无所谓,他在我的心里我的脑海里,在大街小巷的回忆里。

我将记事本带去,烧了给他,后期他写的字歪歪斜斜,我已经认不得了,也不知道他喝了孟婆汤没有,还是已经转世,这是他走的第五个年头。

墓前的草不算很深,每年李兰都会来帮他清理,我还记得下葬的那天,人不多,下着雨。

前些年我带我喜欢的男孩来过,冬日里,我见到了蛇,说来很奇怪,那种天气还能遇到蛇,后来我喜欢的男孩说这可能是他的念想,我没有买花,也没有带纸钱,只是坐了会儿,那段时间常常梦到他。

夕枚说:梦见一个人,要么是他在淡忘你,要么是他也在想你。

二者之间我更希望是前者,希望他忘记我,死去的人永远在我们的心里都是一种遗憾,无法弥补的遗憾。

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没有和思北在一起,哪怕是他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我喜欢思北,那时候也幻想过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理想的女孩,但不是,那种感觉,跨越不了彼此之间多年的感情,思北真是个孤独的男孩。

我开始写初稿,写一句,会从头回忆一遍关于他的过去,逝者已逝,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这样安慰自己,时间久了就真的接受了他已经死去的现实。

我很久没写他的名字,甚至快忘了他的样子,只能记得一个轮廓,他的身型。

手机里唯一一张他的照片,也在遗忘他的时候删掉了,我需要记住的不是他的样子,而是他曾给我的感觉,安稳或热爱世界。

后来身边的人会问起关于思北,他们好奇他的模样,好奇他的家庭,会感叹上天的不公,也会遗憾他就这样死去。

只有我知道,或喜或悲,都再与他无关,纪念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写进书里,哪怕多年以后,再无他的踪迹可寻,只要打开书,还能记得做了些什么。

我告诉夕妍和爱匀,她俩又开始为我出谋划策,大概就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爱匀最近陷入了热恋,满脸的幸福,就连加班也变得激情满满,但最多的是,十五一次又一次的心疼,十五问她能不能换个离家近的工作,爱匀总想坚持完今年,说什么也要换了。

每次爱匀给我和夕妍说要辞职的事情,我俩都一个劲儿的鼓励她辞,当然,如果有一次提起勇气,就没有现在的烦恼了。

我们都一样,做事瞻前顾后,总要考虑很多,比如年初想辞职会告诉自己工作难找,再坚持坚持,坚持到年中,又一批毕业生来临,又会告诉自己现在辞了要和一堆廉价劳动力竞争,年末,要过年了,得存点钱吧。

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纠结,将我们的脚步绊住,不敢向前,也不远往后。

他们说九零后是活的洒脱的一代,我从身边的人和自己身上体会到,并没有洒脱,而是与生活纠缠不清,又与自己的潜意识来一次斗争。

所以我想将这些纠结与不安写下来,证明我们活的好像并不是很容易,一无所有,一穷二白,却还要和自己死撑,得不到一份完整的爱,却又无时不刻期待。

夕妍说:“要不是因为原哥,我早逃离那个鬼地方十遍八遍。”

爱匀回她:“选择权永远都要在自己的手里,不管原哥在哪儿,你都要因为自己愿意才去。”

想来这已经是她和原哥在一起的第六年,原哥身边朋友有的结婚,有的也订婚,原哥这种时候就会询问夕妍的意思,夕妍从不逃避,直白的告诉他,她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原哥有些着急,但也尊重她的想法。

十五也问过爱匀这个问题,前些天他们还一起旅行来着,朋友圈晒了他们的合照,隔着屏幕我都能从她眼里感受到爱意。

爱匀回答和夕妍一样,再等等,也许等上几年,自己可以安稳,那就计划结婚生子。

今天下班晚了些,坐公交的时候遇见一个可爱的男孩,他手里拿着冰激凌,司机一个脚刹,他往前晃了晃,手里的冰激凌刚好掉一半在地上,他惋惜的看着冰激凌,又抬头看了看我,因为我笑出了声。

我取下一只耳机,他抱怨到:“好不容易背着妈妈买的,这下好了。”

他还有些生气,白了一眼司机,从兜里拿出卫生纸将它包好放入垃圾桶里。

我戴上耳机,又偷偷瞄了一眼他,记着上次去同事的结婚宴上带了些糖回来,一直放在包里没吃,我伸手进去摸了半天,才在摸出口红,数据线,耳塞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终于将糖盒拿了出来。

我打开给了他一颗,他先摇摇头,在我准备将手伸回来时,他又抓了回去。

他穿着红色的校服,书包上的图案是《海贼王》里的路飞,公交车上的人多半戴着耳机,慵懒的将头靠在窗边,这座城市的人是不是都跟我一样,偶尔晚归,或是习惯晚归,又刚好聚在一起。

他没跟我说谢谢,把糖剥开以后直接放入嘴里。

我在想要不要问问他为何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手上带着电话手表,上面时间亮着:22:13分。

十点多了,小学生这种时候已经写完作业该睡觉了,小学时候我可是九点就睡了。

想想又算了,万一他以为我是坏姐姐怎么办。

到了一站,司机又是一个急刹车,他这次没抓好,我下意识将他拉过来,说了句:“没事,你抓紧我。”

他哼了句:谢谢。

可能是急着收班回家,也可能是路上的车少了些,司机的车技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和我一个站下,他上前抓住我的手,我茫然无措,“你不回家吗?”

他指了指前面的小区,“我家在哪儿。”

一直到他进了小区,我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回家,也许明天还会遇到他,那时候再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