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托梦觅贤臣 狭路又相逢
武丁三年五月甲午日,王城妇好寝宫栖凤殿,妇好正在书房教儿子子引识字。子引已经长到六岁,天资聪颖,玲珑剔透,甚得武丁喜爱。
忽尔庭院中传来一阵喧闹声,“姐姐,姐姐,我俩带着孩子过来看望你啦,怎么不见子引出来玩啊,他的两个小弟弟来啦……”原来,是妇妌带着儿子子跃,妇癸带着儿子子载前来探望妇好。子跃斯时五岁,子载四岁,个个活泼可爱。
于是妇好命侍女诗语带子引、子跃、子载去院中玩耍,妇妌的侍女漓洛,妇癸的侍女素云也一同来到院中看护着几个孩子玩耍,妇好妇妌妇癸三人便在房中叙话。
妇妌:“姐姐戎务繁杂,又协理前朝政务,千万小心身体。”
妇好:“妹妹掌大商钱谷之事,亦是日理万机,也要好好珍重。”
妇癸:“你们都是大商柱石,能为大王分忧,偏我整日清闲无聊,好生羡慕两位姐姐。”
妇好:“我们姐妹三人自到大王身边,便同气连枝,相互扶持,虽职责不同,但心志一致,那便是排除大王后顾之忧,让大王安心于前朝理政。妹妹言说整日清闲,我正想拜托一事呢,不知妹妹乐不乐意啊?”
妇癸:“姐姐快说,姐姐快说,有什么事你就交给我,妇癸一定能做好,一定能做好!”
妇好:“妹妹出身望族,深谙管理之道,大王没有交办妹妹前庭事物,那自然便是想让妹妹料理好后宫诸事,所以以后后宫姐妹们的开支用度,饮食起居,丫鬟仆役等事宜就全交给妹妹了,这样一来,我和妇妌便能安心打理营中之事和钱谷之事,能多替大王分担一些,如此一来,应该给妹妹记头功才是。”
妇癸:“姐姐放心,我一定会让姐妹们生活得舒泰安心,保证让大家衣食无忧,和睦相处。”
妇好脸色突然变得郑重,“妹妹,姐姐还有一事相托,万望妹妹成全!”妇好拉住妇癸的手。
妇癸赶紧站起来:“姐姐但说无妨,妇癸无不照办!”
妇好:“子引、子跃、子载俱是大王骨血,均天纵聪明,三子将来皆有可能承继大统,无论哪个公子上位,我等均要泰然处之,万不可使兄弟阋于墙,惹人耻笑!”
妇妌妇癸齐声道:“姐姐放心,妹妹定当谨记!”
妇好继续面向妇癸:“我与妇妌常奔波于朝务,今后子引、子跃的诗书礼仪就全赖妹妹了!”
妇癸:“多谢两位姐姐的信赖,我定视如已出,用心教导,定不负姐姐相托之重!”
“好啊,哈哈……子跃、子载你们都在这儿,来,快让父王抱一抱。”院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是武丁下朝回来了。
妇好三人连忙起身相迎,武丁见姐妹三人相处和睦,颇感欣慰,甫一坐定,便愁眉紧锁。妇妌妇癸料得朝中有事,武丁来找妇好相商,于是先行退下了。
妇好关切地问:“大王何事烦恼,可否告于妇好?”
武丁怒形于色:“还不是那甘盘老儿,欲以其子甘宾为羽林卫统领!”
妇好:“羽林卫乃大王近卫,负责拱卫王庭,守备王畿,非同小可,原以望乘为统领,他勤劳王事,并无差错,为何换之以甘宾,此人无尺寸之功!大王答应他了?”
武丁叹了口气,“唉,不答应又能怎样呢!朝中诸臣皆看甘盘脸色,甘盘上奏,众臣附议,我这个孤家寡人只得下旨照办了!”
妇好:“用人不唯贤,则朝臣不服,诸侯不服,实是大弊!”
武丁:“可是当今之势,孤无力扭转乾坤,徒唤奈何!”
妇好突然眼前一亮:“大王难道忘了傅先生了吗?何不就请傅先生入朝为相!”
武丁:“孤亦早有此意,然傅先生身为奴隶,恐甘盘等又要说三道四了。”
妇好沉吟半刻,心生一计,“大王可假托先祖入梦,指点贤臣,大王按先人指点画影图形,于山野寻找,想必甘盘无话可说。”
武丁大悦:“王后好计,令孤茅塞顿开,多谢王后!”
五月乙未日,观风殿大堂之上,武丁对百官言道:
“孤昨夜梦见汤王显灵,言说赐与孤一位贤人,此人是一个奴隶,赭衣麻鞋,姓傅名说,正在遥远的地方做着苦役。孤醒来后思忖,‘傅’者,辅佐之意也;‘说’者欢悦之意也。天下当有傅孤而悦民者哉!”
甘盘出班奏曰:“梦中之事,未必做真,何况纵有此人,亦不过一奴隶而已,安能入得朝堂?请大王三思!”
武丁曰:“既是汤王指点,此事定然不虚。甘卿且莫以出身论英雄,当年伊尹出身亦为奴,却能辅佐汤王灭夏建商,立下不世之功而配享太庙,焉知傅说不能位列朝堂?”
武丁遂宣画工上殿,按武丁描述,画工将傅说相貌画了再来,武丁派出四路人马在全国寻找,却暗中派象雀与望乘直奔傅岩,带着武丁旨意,请傅说入朝。
庚子日戌时,望乘象雀驰至傅岩,按武丁的指引,二人沿山路攀援而上,来到傅说所居洞窟外。
望乘在洞口施礼并朗声问候:“傅先生在否,打扰清修,死罪死罪。望乘与象雀奉商王之命,按梦中汤王指示,特请圣贤入朝为相。”
洞口竹帘一挑,傅说出洞相迎,傅说虽赭衣麻鞋,但双目炯炯,气质淡雅,似天边皎月般散发出柔和洁净的清淡光芒,神情间也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令人顿生敬意。
“‘百战沙场神威现,七窍玲珑绝世间’,未知望将军与象将军光临寒舍,有失迎迓,恕罪恕罪。”傅说深施一礼。便邀望乘象雀入洞府就座。
“傅先生身居洞府却了然天下,不愧当世圣贤。大王遣我二人致上拳拳之意,恳请先生入朝相佐,万望勿辞。”望乘再次申明来意。
“大王承继大统,可喜可贺!大王待我有知遇之恩,方今朝堂风雨如晦,傅说当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傅说欣然应允。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大王此时定翘首而待,若知先生诚意,必喜不自胜。”望乘如释重负。
“傅说久居深山,见识鄙陋,大王美意,实感汗颜。傅说一生淡泊名利,然能与望乘象雀这等豪杰相处于朝堂,并肩于沙场,为英主驱驰,为黎民请命,傅说之愿也。”傅说向二人投去欣赏钦敬的目光。
因天色向晚,傅说便将二人留宿洞中,三人海阔天空,朝野见闻,江湖轶事,战场风云,文韬武略……真是相识恨晚。
不觉间,子时已过,三人却仍然豪无睡意。突然间,望乘、象雀语音戛然而止。二人同时听到洞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约二十人左右,而且俱是高手!弓弦响处,竹帘被射飞,随即便是一阵箭雨呼啸而至!
望乘一把拉起傅说,纵身躲在石洞的一个死角,象雀拔出霄练剑,舞出一道剑网将箭羽击落,甫一喘息,第二轮箭雨又至,象雀边舞边退,三人于石洞暗角会合。
象雀低声道:“望将军,请照顾好傅先生,象雀在前,我们杀出一条血路!”傅说道:“象将军小心,勿以傅说为念。”
象雀望乘同时低声轻呼一声“冲!”象雀在前,望乘护住傅说在后,一边拔打剑羽,一边向洞口疾冲。
三人冲至洞外,但见月光下二十名玄衣蒙面的暗卫手持铜弩正向洞中轮番发射。象雀轻叱一声,一个起落,身子已落在暗卫面前,霄练剑挥出,一名暗卫已然身首异处,其余暗卫拔剑将三人围在垓心,杀将起来。
因顾念傅说安危,二人下手不再留情,施展平生所学,将“鸿影”剑法与“萍踪”剑法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月光、星光、剑光、血光,闪烁交织、剑击之声、哀嚎之声、呼喝之声混成一片。
象雀又一剑刺穿一名当面暗卫的胸膛之后,终于将这张天罗地网撕开了一道口子,纵身跃出包围圈,望乘亦随后杀出,二人护着傅说,奋力冲向山下,身后暗卫仍是穷追不舍。
望乘护傅说先退,象雀殿后,阻暗卫于狭路,为了争取时间,象雀以一身孤胆单枪匹马立于路口,两名暗卫一齐冲至,象雀岿然如山岳,暗卫起刀斩落,正惊异于象雀为何不躲,突然颈间一凉,霄练剑已然刺入咽喉,暗卫瞪着惊愕的双眼倒地死亡。
另一名暗卫纵身跃起在空中,从象雀头顶飞过,顺势挥刀斩向象雀脑后,象雀并不回身,霄练剑向斜上方疾挥,暗卫连腕带手被齐齐削断,哀号一声跌落深谷。
为首暗卫见迟迟不能冲过象雀,疾呼一声:“放箭!”顿时,箭声呼啸,齐向象雀射来。象雀听得下令之人乃是一女子,颇觉耳熟,猛然间记起此人便是殇雪,这是象雀与殇雪的第三次交手,第一次是在潞州灵空山,第二次是在太行绝壁。
好一个象雀,面对箭雨流矢浑然不惧,挥起霄练剑护定周身要害,于狭路之上翩然若舞,竟看得殇雪心生不忍,白衣象雀,神兵霄练,萍踪绝影,自己远非其敌,却能两次全身而退,莫非象雀故意手下留情?而今自己却要为了甘盘的命令残忍地将其射杀?
殇雪突然举手示意:“停!”有了喘息之机,眨眼之间,象雀一袭白衣已然踪影全无。旁边一暗卫狐疑:“小姐,此人已然力竭,我等眼见便可将其射杀,为何却放他一条生路?”殇雪怒斥:“你懂什么!大家宰自有计议,执行命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