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既得了许氏的肯定,又确定了红藕的心意,米雁回怕夜长梦多,用了午饭就前往城东找朱媒婆。走至前街的来一杯酒馆时,老板黄立正站在门口揽客,见了米雁回,忙招呼到道:“这位小哥,这天怪热的,进来喝一杯酒水吧,小店有卤得极好的猪下水,客官们都说美味得很。”
米雁回想了想:“酒水就不喝了,掌柜的给我包一些猪下水罢。”
“好咧。”黄立麻利地转身,对着里头喊道,“力儿,上好的猪下水来十文钱的咯!”
米雁回拎着猪下水,在前街牛马行雇了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往城东去了。
缘生看着远去的牛车,转头在街上随便买了一些点心,回小院去了。东厢房的窗户支起来了,里头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他抬脚进了正房。
里头有两个女子,一个是扮作荷香的攀荷,另一个竟是梅香。“荷姐姐,莲姐姐。”缘生唤道。
“灵九,那卖羊肉汤面的真往城东去了?”
原来这缘生也是郑容儿的手下灵九扮的,只听他说:“灵九看着他上了牛车,往城东去了。那人也实在粗鄙,临上车了还要猪下水吃。”他们一向在郑容儿手下做事,郑家富贵,郑容儿出手大方,还没有吃过那些听起来就恶心的东西。
“照我看,不如用毒,又快又灵。”攀荷一向是用惯毒的。
“太显眼。”攀莲不同意,不过她一向心狠手辣,此时嘴角含笑,“听说他们要成亲,我们就送一份大礼给他们罢。”她招攀荷过来,附耳在攀荷耳边一说,攀荷先是一怔,而后笑道:“此计大妙。”
米雁回在未时的时候就赶到了朱媒婆所在的村子,他朝一个村人打听,那人却有些怪异地看着他,说道:“朱媒婆早在两日前便仙去了,喏,她的坟头便在那边。”说着遥遥指向一处黄土坡。
米雁回一愣,倒是没想到竟遇上这等事,他忙问:“村中还有其他媒婆吗?”
那人摇头:“没有了。听说在城西的李家屯还有一个吴媒婆。”
李家屯……有些耳熟。米雁回想起,那是李大勇所在村子。
孙绛如怕夜长梦多,一回到郑家便赶紧打发人去问宋怀阳在哪里。过了许久,奴才才来回复:“七爷和遥哥儿出去了。”
“七爷一回来,马上请他来我这里!”
“是。”
幸得没多久,宋怀阳便回来了,拧着眉:“找我作甚?”
孙绛如娇媚地在他背上象征地捶了两下:“爷辛苦了。妾有一事相求,不知道爷肯不肯帮?”
“废话少说。”宋怀阳累了几天,愣是没查到那些刺客的底细,烦躁不已。
“是好事!大好事!”孙绛如又捶了两下,“妾有个七妹妹……”宋怀阳拧眉:“我从来没听说过。”
“她命不好,自然不在爷面前多提。她自小父母双亡,老太太做主替她择了一门婚事,谁知道也是个短命的,才嫁过去就守了寡,如今也有八九年了,年纪轻轻的,又没一门手艺,缺衣少食的。今天我才见了她,她就拼命地朝我诉苦,我可怜她,还给了她不少银两呢!”
宋怀阳一向对这些内宅的事儿不关心,听着也没有什么表示。
“说来也不怕爷见笑。我这七妹妹,守寡多年了,她那死鬼丈夫的寡母竟然拘着她,不让她再嫁。她心里有了人,和别人有了那么一夜两夜的夫妻之恩,就因那寡母而不能光明正大的享受鱼水之欢。”孙绛如说着,一双玉手在宋怀阳胸前摸了一把。
“官府一向是鼓励寡妇再嫁的,那寡母怎这样刁钻。”宋怀阳转身,将孙绛如揽在怀中。
“我那七妹妹胆小呀,那寡母一寻死觅活的,她就不敢了。”孙绛如急切地脱掉宋怀阳的外衫。
“所以呀,妾想求了爷,这两日有空去黄知州那喝个茶,请他为我那命苦的妹妹作个官媒……哎,爷轻点……”孙绛如被宋怀阳推到榻上,仅剩一件贴身小衣。
“小事一桩。”宋怀阳埋头在孙绛如的柔软中,喘息不已。
孙绛如唇角弯起,笑得更加娇媚了。
米雁回一刻不停,给车夫加了两次钱,终于在申时初赶到了城西李家屯。
“吴媒婆啊……”一个农妇打扮的人想了想,才说,“前天她嫁到豫州的女儿生孩子,她拎了一百只鸡蛋去看她女儿了。她还找我借了两只鸡蛋呢。”
米雁回:“……”
车夫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米雁回垂头丧气,枯藤老树昏鸦,伤心人在天涯。
“这位小哥,你为啥要请这些村里头媒婆呀,城里不是有好多吗?前街的元媒婆,后街的宋媒婆,虽然她们要的谢媒礼高了一些,但还是挺敬业的。”
米雁回差点感动得流泪,车夫大哥你咋不早说!
米雁回坐回车厢,车夫一挥鞭子,牛儿正要挪动脚步,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拦在面前:“喂,外乡人!来到我们屯拍拍屁股就想走了?这路,是我们屯的人修的!过路人要交五两银才能走!”
米雁回眯起双眼,还真是冤家路窄,李大勇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敲诈他。
“小舅,小舅!”贺三秋急慌慌地跑过来,“我放在柜上的包袱呢,你放到哪里去了?”
李大勇猥琐地笑着,舔了舔嘴唇,胡乱从他怀中掏出一件薄薄的藕荷色小衣:“三秋,你别说,这贱女人的衣服可真香,呵呵,再过几天,看我不撕烂她的衣服!让她像狗一样给你做牛做马!”
“小舅!”贺三秋慌乱地看了一下眼前的牛车,想去夺李大勇手中的小衣。
“滚,滚,滚开!我还没要到钱呢!”李大勇虽然喝醉了,到底是个男人,力气大,一把将贺三秋推到一旁,指着车夫叫道,“没有钱,就把命留下!”
米雁回一撩帘子,跃下牛车,脸若千年寒冰,浑身散发着怒气:“你要谁的命?”
那一刻,李大勇以为,他见到了索命的阎罗。
一直到天黑,米雁回都还没有回来。
红藕简单地煮了汤面,伺候许氏吃了,心神不宁地候在东厢房的门口。
他是不是出事了?红藕手中握着一道平安符,心中念了无数次的愿神保佑。不一会她又怨她自己,明明是扫把星,还偏偏想和米雁回在一起。若是他出了事,她,她,该如何办!都怪自己,都怪自己,本该孤独一生,却偏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一定要好好的啊!
红藕左思右想,还是出去寻他罢!活要见人,死要……不,不,他定会好好的……
她取了一只灯笼点了,在袖中藏了一把匕首,才关好房门,就听得院门一响,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迈了进来。
巨大的惊喜顿时冲击了她,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眶早就含了泪,这一刻她才晓得,原来他在她心中的份量是那么的重要。
“慎远……”她哽咽着,喊他。
米雁回自然是听到了,他迈向她,用有力的臂膀将她拥入坚实的怀中,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初秋的凉意,他的下颚抵着她的头,喃喃道:“藕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他的错,差点就让她陷入一场耻辱中。
他想起被李大勇玩弄的那件她的小衣,身上寒意更浓。
那些曾欺负过藕儿的人,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