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乱渐起
清晨,一轮朝阳渐渐升起,将淯水染上了一层金黄。随着天气逐渐变得炎热,万物生发,淯水岸边的景色也慢慢多了几分生气,与冬日之景迥然不同。
城外的鸡鸣声渐次响起,等候在宛城城门外的人们像得到了信号一般,提着准备好进城贩卖的物件,一个个站了起来,在城门外排起了一条长龙,等待着城门的开启。
两名守城士卒费力地推开了两扇城门,宛城新的一天开始了。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老农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枚五铢,放到了守城士卒的手心里。
这名士卒掂了掂手中的铜钱,摆摆手,神情有些嫌弃。
“才一枚,够穷的,进去吧!”
如同长龙的队伍渐渐缩短……
“呦呵,刘首领,看你这这么多山货,这是要发财啊?”
城门洞里,什长刘大眼看着刘辟推着着一车满满的山货进城,打趣道。
“托兄弟们的福。这不是天渐渐热了嘛,从穰县到宛城一趟下来实在太远了,就想着这次把东西都卖了,多采买些食盐衣物之类的,随后几个月就少往城里跑了,在山上躲躲清闲。今年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说着,刘辟举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抛给了刘大眼。
“老刘,来,这点小钱就当给你和兄弟们的辛苦费,有空买点酒喝!”
刘大眼伸手接过,只觉得入手颇为沉重,又摇了摇,听声音便知里面大概有几十枚五铢,顿时心中大喜,这些五铢,就算分给手下兄弟一部分,也够他大半旬的花销了。
“那就先谢过刘大首领了,进城吧。”平白发了一笔横财,刘大眼脸笑的连他那一双大眼都快看不见了,不过当他眼睛扫过刘辟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心中却起了疑惑。
“刘大首领,你旁边这位兄弟,我看着可是有点面生啊?”
刘辟拍了拍脑袋,懊丧道:”老刘,你看我这记性,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前几天来山上投奔我,听说我要进宛城采购,便非要跟着我进来见见世面。刘升,还不见过刘什长?“
扮作刘升的蒯越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便要给刘大眼行礼,只是心中,却把这个守门的什长判了死刑。他堂堂荆州名士,竟然要给一区区小卒行礼,实在是气煞我也。
刘大眼伸手拦住了要行礼的刘升,眼睛却望向刘辟。
“刘大首领,你也知道,主公要求的……”刘大眼笑着伸出右手,五个指头并在一起搓了搓。“每人一五铢的过路费,您看?”
“老刘,你这可不地道了。”刘辟一瞪眼睛。“咱们这么好的交情,刚才不是还给了你……”
“咳,咳,”刘大眼打断了刘辟的话。“刘大首领,丁是丁,卯是卯,职责所在,对不住了。“
“切。”刘辟撇了撇嘴,不情愿的又掏出来了一枚五铢。“这总行了吧。”
“行了,弟兄们,放行。”刘大眼扭头吩咐手下的兵卒将放置在城门处的鹿角搬开,给刘辟一行人让出一条通路来。
刘辟推着车进了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刘大眼喊道。
“老刘,我后边还有好几车山货要进城卖呢,记得放他们进来,要不然我可不认你这个兄弟。”
刘大眼看也不看刘辟一眼,只是朝他挥了挥手。
“放心吧,刘大首领。”
进的宛城,刘辟推着车带着蒯越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坊市,只见店铺一家挨着一家,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是每旬一次的大早市,南阳郡的商人们基本上都赶过来了。”刘辟熟门熟路的将推车停在了街道旁的一处空地上,把事情交代给手下后,便带着蒯越逛起了早市。“只是袁公路贪婪无度,横征暴敛,每逢这样的早市便要收取入城税,每人交一枚五铢方才放行,宛城父老是敢怒不敢言。”
饶是蒯越出身名门,早年也走过南闯过北,所居之地襄阳也是一处繁华所在,也被这宛城早市的喧闹给震撼住了。
随着日头的渐渐升高,坊市里的人们也是越来越多,有穿金戴银、云鬓横斜的大家小姐,也走骑马扶刀、顾盼自豪的市井游侠,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宛城不愧光武发迹之地,百里成名之所,人杰地灵,不外如是。”蒯越叹道。
说话间,两人便走至一处偏僻的宅院前,刘辟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两人在客堂分宾主坐定,不一会儿,又有一人推门进来,定睛细瞧,却是蔡瑁。
刘辟冷哼了一声,问道:“刘荆州的兵马现在到哪里了?”
蔡瑁咧嘴一笑,“刘大首领,放心吧,我已经把兵马安置在城外隐蔽处了,就等你们的信号了。”又朝蒯越望去。“蒯异度,你猜我在宛城遇到了谁?有他相助,大事可期也!”
说着,一声郎笑传入蒯越耳中。“异度,好久不见。”
蒯越扭头看去,只见一位老者推门而入。他年约五十,身型挺拔,一头华发,着青衣一袭,颇有仙风道骨之感,只是两鬓旁那飞扬的眉角却显得此人桀骜异常。
蒯越心中大喜,忙起身施礼道:“见过子伯兄。”
此人正是娄圭娄子伯,他是宛城当地人,在宛城素有声望,手下更是拥众千余人。袁术携家带口从雒阳奔逃到宛城后,娄圭看不上袁术,觉得他成不了大事,便率众依附于刘表,常年在宛城一带收纳逃难来的百姓士人,帮助他们前往荆州,可以说是刘表在宛城的代言人。
蒯越见娄圭到来,便知拿下宛城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果然娄圭开口道:“宛城众人苦袁术久矣,得知刘荆州欲下宛城,圭不自量力,原为先驱。“
一旁的刘辟听见娄圭如此说,心叫糟糕。他听说过娄圭的名字,也知道娄圭此人智勇双全,有大将之才。娄圭少年时因私藏亡命徒被打入死牢,后来越狱逃脱,被前来逮捕他的皂吏追捕,他却偷偷换上皂吏的衣物,混在人群中趁机逃跑了。
娄圭这个人可比自己和大哥龚都强得多,如今他要入伙,自己和龚都两人的重要性就会下降许多,但事已至此,他别无他法,只能尽量多立些功劳,否则等到了荆州他们两人能否成为一郡太守还是个未知数。
“有子伯兄相助,我等之幸也。”蒯越对于娄圭的到来十分高兴。娄圭能到此处,说明南阳的豪强们不仅不支持袁术,还对他非常反感。否则的话,若是袁术得南阳豪强的支持,以南阳郡的实力,袁术可立得十余万兵马,也不用与周仁明在豫州相持了这么久还拿不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袁公路,当你知晓自己大本营被刘使君拿下,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表情。想到这里,蒯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想必,很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