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岁云暮[152]

凛凛岁云暮[153]，蝼蛄夕鸣悲[154]。
凉风率已厉[155]，游子寒无衣。
锦衾遗洛浦[156]，同袍与我违[157]。
独宿累长夜[158]，梦想见容辉[159]。
良人惟古欢[160]，枉驾惠前绥[161]。
愿得常巧笑[162]，携手同车归。
既来不须臾[163]，又不处重闱[164]。
亮无晨风翼[165]，焉能凌风飞。
眄睐以适意[166]，引领遥相睎[167]。
徙倚怀感伤[168]，垂涕沾双扉[169]。

【注释】

[152] 这首诗最早见于南朝梁萧统编《文选》，作者不可考。这是一首思妇诗。开篇便云时近岁暮，凉风凛冽，女子听着秋虫的悲鸣，心中惦念的是远游的良人没有冬衣。分别日久，思念日笃，女子终于在梦中望见良人的容颜，“良人惟古欢”以下四句便是对往日亲密欢乐的场景的描绘，而梦醒后却是更深刻的寂寥，只能继续倚门怅望，默默垂泪。诗中现实与梦境的穿插叙写，营造出了情绪的起伏跌荡，使得现实中的感伤愈加浓烈且余韵悠长。清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谓：“相见无期，托之于梦，一则见我之怀思，虽梦不忌；再则见彼之弃我，非梦不接。”

[153] 凛凛岁云暮：寒风凛冽，将到年末了。凛凛，谓寒冷。云，语助词。

[154] 蝼蛄（lóugū）：一种穴居的昆虫，昼伏夜出。

[155] 率已厉：疾速而猛烈。

[156] 锦衾遗洛浦：将锦缎的被子送与美人，谓男女定情、结婚。洛浦，洛水之滨，传说洛水之神名宓妃，后成为美女的代称。

[157] 同袍与我违：曾经跟我同一副衾枕的那人如今与我分别了。同袍，即同衾之人。违，离别。

[158] 累长夜：一个又一个长夜。

[159] 容辉：风采容光。

[160] 良人惟古欢：良人他念着往日的欢好。良人，古代妇女对丈夫的称谓。惟，思念。古欢，过去的欢爱。

[161] 枉驾惠前绥：良人前来将登车用的索子递过来，这是古代婚礼迎亲时的风俗。枉驾，过去对他人前来拜访的敬辞。惠，对他人赠与的客气说法。前绥，登车用的挽绳。

[162] 巧笑：美好的笑。

[163] 须臾：片刻。

[164] 重闱：谓闺中。

[165] 亮无晨风翼：实在是没有飞鸟的翅膀。亮，信。晨风，鸟名。

[166] 眄睐（miǎnlài）以适意：只能靠遥望来自己宽怀。眄睐，顾盼。适意，宽心。

[167] 引领遥相睎（xī）：伸长脖子远望。引领，伸长脖子。睎，远望。

[168] 徙倚：谓徘徊。

[169] 垂涕沾双扉：倚门垂泪，泪水沾湿了门板。涕，眼泪。扉，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