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YZUR

作者：卢贡内斯

译者：张雪玲

我在一个破产马戏团的清场甩卖会上买下了这只猩猩。

我坚信猿猴可以说话，为此我翻阅了所有相关书籍资料，却没有找到任何满意的答案。语言训练是个辛苦差事，比如儿童就需要经历长时间的牙牙学语，随着智力发育健全，才能逐渐掌握语言。

三年过去了，Yzur一个单词也没有发出来。它倾向于用单词中最明显的音素指代事物，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一晚，我们家的厨子惊慌失色地告诉我他撞见Yzur“真的在说话”。那天晚上我甭提多么兴奋了，强烈的好奇心和无眠的激动让我做出了三年来都没有犯下的错误。

我没有让Yzur自然而然地表现语言能力，而是在第二天把它叫来，迫使它服从我说话。

然而我所得到的只是那一串儿听烦了的“p”和“m”，我被激怒了，二话没说就去抽它鞭子。三天后Yzur病倒了，陷入了一种木然的痴呆状态，且伴有脑膜炎并发症。很长时间以后，Yzur病情有所好转，却仍然十分虚弱，不能离开病榻半步。它的双眼充满了感激，片刻不肯离开我，我在屋里走动，它的两只眼珠像两个旋转球一样紧紧跟随，即使我走到了它身后也盯住不放。

然而该死的思辨精神怂恿我重新实验。我开始得很缓慢，我用简短的语句和它交流，希望唤起它的忠诚或者食欲，什么都没有！

Yzur仍然迟迟不能康复，它还是那样消瘦，那样悲伤。虽然病情加重让它变得越来越温驯，它那因我的愤怒而起、令人绝望的沉默却从不屈服。

Yzur开始走向死亡，却始终没有丧失意识，闭着眼睛任死亡温柔袭来。最后一夜就在它死去的前夕，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让我决定写下这个故事。

我架不住炎热的天气和将近傍晚的死寂，在Yzur的床头睡着了，突然我感到有个东西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猝然惊醒。Yzur双眼圆睁。这次它必死无疑了，它的表情那么像人类，让我毛骨悚然。忽然，它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最后一声让我如愿以偿同时又让希望幻灭的叹息。Yzur断断续续地低声挤出了几个字——我确信——是挤出，其中闪烁的人性超越了一切物种的隔阂：

主人，水，主人，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