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的反直觉观点

知识之问，即他心问题、外部世界问题和语言问题，都是很古老的问题。新的观点认为，研究婴幼儿有助于解答这些问题。既然孩子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科学家才将目光投向他们呢？

奇怪的是，认为孩子很重要的观点从一开始就有了。记录苏格拉底对话的《美诺篇》（Meno）对知识之问做了首次也是最著名的表述，还首次尝试了解答这一问题。苏格拉底和他的朋友在美诺家喝酒，探讨在没有直接经验的情况下，如何理解美德这样的抽象事物。苏格拉底回答说，我们无法从经验中了解美德和其他任何抽象概念，我们必定是原本就懂得。苏格拉底认为这是前世的记忆。苏格拉底观点的当代版本则认为，这些概念存在于遗传密码中。

所有哲学系的一年级学生都会学习苏格拉底的论断。但是他们不曾了解的是，这不仅仅是抽象的逻辑论证，还是基于某种实验的实证科学研究。《美诺篇》里最重要的人既不是美诺，也不是苏格拉底或任何权贵，而是一个无名的孩子，那个给他们倒酒的小童奴。《美诺篇》不仅是关于知识之问的首次讨论，也是对发展心理学实验的首次记录。

苏格拉底从诸如美德这样的抽象概念转而讨论更为抽象的几何学概念，他引导这个从未接受过教育的小童奴逐步完成了一个几何证明。小男孩认同每一个步骤都是成立的，最终证明了这个定理。苏格拉底得出结论：因为这个小男孩在从未接触过几何学的情况下做到了上述一切，所以他必定已经知晓如何进行几何证明，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即使放到现在，这个结论也相当令人吃惊，在当时就更加令人震撼。欧几里得在雅典学院工作，他提出几何证明的时间与《美诺篇》的完成时间大体相同。几何学是苏格拉底所处时代最激动人心的尖端科学，这就好比我们今天说，其实孩子们懂得安德鲁·怀尔斯（Andrew Wiles）对费马大定理的证明。

新的研究表明，苏格拉底反直觉的观点是正确的，很小的婴儿以及尚未接受教育的孩子必定比我们想象中懂得更多。这是当代对知识之问的回答的第一个要素。但是我们很快就会看到，这并不是全部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