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落谁家
这次挨的打,比之前贾赦那顿揍还要严重,刚刚愈合结疤的伤口,在枣木棍下是多么的脆弱,用皮开肉绽来形容都是轻的。
贾琮只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再挨几棍子,他怕是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次小如意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嚎啕大哭,手足无措,反而冷静了很多,只是一边用小手抹着眼泪,一边和晴雯一起的给贾琮处理伤口。
伤的太严重了,鲜血隔着支离破碎的衣服不停的往外流,润湿了床单。
这时,一个婆子带了一个郎中走了进来。
那婆子把郎中领到后只说是二小姐给三爷请来的,就转身离开了,小如意和晴雯连忙让开,给郎中腾地方。
那郎中皱着眉,查看了一番伤势,用干净的温水清理了伤口上的污血,又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金疮药给贾琮敷了,包扎完开了两味药,嘱咐贾琮不要随意移动,安心静养后就离开了。
……
荣禧堂,得到信儿的贾赦带着邢夫人也过来了,看到昏迷的弟弟,贾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不过随即便收敛了起来。
贾政已经醒了过来,喝了两口参茶之后,面色好多了,半躺在贾母的软塌上,睁着眼四处望着。
“那孽障已经被琏儿送回去了,你先顾好你自己罢,气成这个样子也是闹着玩的?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那个孽障的错,和宝玉没关系,你可别再迁怒于他!”贾母不满道。
旁边站着的贾宝玉看到史湘云一双大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嘲讽,低下头不说话。
不一会儿,就看见鸳鸯领着一个老太医走了进来。
老太医不一看贾政萎靡不振的样子,心里就把病情猜出了个七七八八,给贾政号完脉后,对着面色焦急的贾母道:“太夫人莫慌,贾大人无恙,只是急火攻了心,吃两味药调理一番,休息两天就好了。”
这老太医姓张,和贾母差不多年纪,精通药理,擅长针灸,平日里贾母等人身子不爽利都是张老太医上门来诊治。
张老太医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贾母,贾母连忙让人去煎药。
“有劳张太医了,琏儿,请张太医下去喝茶。”贾母道。
“不敢,不敢。”张太医对着贾母躬身一礼,就随着贾琏下去喝茶了。
贾母这样的大户人家看诊是不要银钱的,因为贾府每年都会给张老太医府里送去一份昂贵的年礼,就当做是一年下来的诊费了。
“等等!还要烦劳老太医再辛苦一趟,琏儿,你引着老太医去看看琮儿。”贾政心里还记挂着贾琮,每当想起贾琮趴在长椅上半死不活的样子,贾政心里就一阵慌乱。
贾琏闻言看着贾母。
“老爷,侄女已经打发人去外面请郎中给琮弟看去了。”
贾迎春站起来弱弱道,还小心翼翼的看了贾母一眼。
贾母没说话,对贾琏道:“带张太医下去喝茶吧!”
贾政叹了口气,道:“老太太,琮儿再过几日就要出府读书了,老太太不要难为他了。”
贾母闻言差点气出个好歹,拍着桌子怒道:“我为难他?我为难他?他算什么物件?若不是他欺负宝玉,你以为我想见到他?”
“母亲莫生气,是儿子说差了。”贾政见状连忙认错。
贾赦也道:“下次琮哥儿再做错了事,老太太尽管打发人跟孩儿说,孩儿自会处罚,何苦闹成这般,若是气坏了身子,那还得了?”
看着一脸关心的贾赦,贾母哼来一声,没有回话。
众人又跟着劝了几句,贾母脸色这才好多了,看着贾政道:“不是我愿意和那个孽障过不去,你看看,她们娘俩这几年闹出多少事?他若是安安分分的,我能让他将来没个结果?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回去好好养着,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不省心。”
贾政叹了口气,无奈的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出去了。
贾政一走,贾赦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给贾母行了一礼就要告退时,却被贾母叫住。
“老大,老婆子我思来想去,觉得那个奋武营参将的缺儿,还是得给你,你若是同意,我这就打发人去和左重说一声,免得你在心里骂我里外不分。”
左重当年作为贾代善手下的第一猛将,最得贾代善器重。他自幼好武,却家境贫寒,没有习武之资,后来父母双亡后,就流落街头,仗着会点武功,由有几分力气,跟着几个泼皮当起了无赖,每日里浑浑度日。
一日在街上被贾代善看见,见他天资不错,是块武将的料,就把他带回了荣国府里亲自教导。
贾母也是经常给衣给食,关怀备至,让左重极为感激,心里早已把贾代善和贾母认成再生父母。
后来贾代善随着太上皇出征西域的时候,贾代善就把已经二十来岁的左重带在身边当个亲随。
左重在贾府时,酷爱习武,喜读兵法,年少老成,颇有计谋。
很快,左重就在战争中展现出了他领兵打仗的能力,献出的计谋让贾代善领导的先锋军打的敌人丢盔弃甲,落花流水。左重就被贾代善破格提拔为参将。
几十场仗下来,左重每一次都是单枪匹马带头冲锋,悍不畏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竟有十几处,连太上皇后来都夸了一句:左重真乃猛将也。
在最后一役中,左重以所部三千兵马吸引敌方五万大军,亲斩敌将六员后,又用羞辱他们神灵的污言秽语,成功的让暴怒的敌人死死的咬着他,最终把敌人全部引进了包围圈。
此役,左重所部三千人马十不存一,自己背部也中了四箭,险些丧命黄泉,悍勇之极,让上百名参将以上的将军们都自叹不如。
大胜后,太上皇亲手为左重包扎了伤口,并当着很多人都面封了左重为淮安侯。
左重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他心里十分明白,若是没有贾代善,他现在还是个在街上耍横的泼皮无赖,说不定哪天就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去砍了头。
以前那些和他一起当泼皮无赖的“师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而自己,如今为大刘的一等淮安侯,执掌京营奋武营的一万兵马,尊贵至极。
开府建牙后,他淮安侯府就成了荣国府的“绝对死忠”。
贾代善死后,左重就对贾母唯命是从,况且当初他也受了贾母很多的恩惠。
贾赦喜出望外,一张老脸激动的涨红,若不是有那么多人,他早就狂笑起来了,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贾珍那个王八蛋花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母亲成全!”贾赦激动的跪下来,给贾母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我也不要你谢我,如今有了差事,就好好做事,说不定还能把身上的爵位往上提一提,到时候还不是你自己的脸面?”
大刘的爵位有两种,一种是世爵,也就是公侯伯子男,另一种就是贾赦身上的将军爵。
按照大刘将军爵的排序,一等将军上面还有三个爵位,分别是:一等神威将军,一等奉国将军,一等镇国将军。
一等镇国将军比公爵低,比侯爵高,介于两者之间,若是能做到一等镇国将军,那可是正一品的武官,还是有实权的那种,配一等武侯才有资格穿的飞鱼服。
不过这几乎不可能,“镇国”“奉国”“辅国”这些名头都被宗室那些皇亲国戚世袭了,寻常的武勋子弟最多也只能做到一等神威将军,例如贾代化。
可这个一等神威将军和一等将军又是天壤之别,贾赦若是能做到一等神威将军,就能配伯爵才有资格穿的蟒服,就是对上其他那些伯爵,尊贵程度也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大刘子爵配麒麟服,伯爵配蟒服,侯爵配飞鱼服,公爵则是配斗牛服。
值得主意的有两点,一是伯子男三个爵位,每个爵位都分三等,例如伯爵分为一等伯,二等伯,三等伯,一等最高,三等之间所配蟒服的外观一样,颜色却不一样,这样别人能一眼看出来他是几等伯,侯爵和公爵除外,不分三等。
二是侯爵分两种(公伯子男不分),第一种是普通的侯爵,例如史鼐和史鼎兄弟俩,挂着一个侯爵名头,没有任何实权,第二种就是武侯,例如淮安侯左重和京营其他十一个武侯,手里都有实权。
提一等奉国将军和一等镇国将军不可能,提一等神威将军,对贾赦来说还是有机会的,他总比贾珍要好太多。
贾珍身上的三等威烈将军与其说是个将军爵,倒不如说是个杂号将军,只是好在他这个“杂号将军”还可以再世袭一代,再往下还能世袭个五等什么什么将军。
贾赦贾珍这种没有实权的将军爵,在京城的武勋圈里一抓一大把,根本不显眼,也只能说出去吓唬吓唬普通老百姓。
要是抛开“贾家三公”的名头,其他那些武勋们,看都不会看他们俩一眼,京营里随便来一个游击将军,都能一只手放倒他们,然后再啐他们俩一脸。
仗着祖先名头混吃等死,连弓都拉不开的废物,什么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