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病人
今天是八月二号，距离许其清捡到那枚神奇的硬币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
除了前两天那次因为遇到超高强度的暴风雨而延迟了回程的豪华游轮之旅之外，仿佛日子一下子又变成了正常的模样，没有半点波澜。
不过，说起这次的豪华游轮之旅，许其清总是有点怪怪的感觉---总感觉忘了点什么事儿一样。
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这叫做健忘。要说这健忘的病因，一般分为两种：器质性健忘，即大脑皮层记忆神经出了问题，多由疾病导致；功能性健忘，即大脑皮层记忆功能出了问题，多由年纪增长、劳累、紧张、压力过大导致。
而一般发生在年轻人身上的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压力过大而导致，高负荷让年轻人们紧张、烦躁，才导致了会忘记什么东西。至于因为某种过于繁琐的自我安慰活动导致肾脏功能受损使得记忆力减退不提也罢，毕竟许其清腰不酸腿不痛，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当然，许其清十分清楚，这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症状其实根本无法被称作为疾病。因为像他此时的感觉，只是觉得忘了什么事情，并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这仅仅是一种错觉罢了，试问在座的各位谁又曾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呢。
...
“其清，今天不去家教吗？”正由许妈妈帮系领带的许爸爸问道。
此时的许其清拿着一本书坐在摇椅上，旁边摆着一杯热水，仿佛已经进入了老年退休的下午茶生活。
“嗯。”许其清回道，“刘晓雅之前就退了，冉冰在船上受到了惊吓，说休息几天。”
一说到船，许妈妈就皱了眉头，一副后怕的模样，“你说说你，不让你去你非去，遇到了那种极端天气。你知不知道听到你们的消息我们有多怕？幸亏没事，只是延缓了几天回来。”
反倒是许爸爸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你懂什么？泰坦尼克不知道？其清和那个女生经历了这种事情，那岂不是...啊！疼！”
“你还敢提？”许妈妈收回魔爪，又对许其清说道，“其清啊，你现在也不小了，按理说我们也不该管你的感情问题。可是啊...听妈妈一句...那个女生...才高中生，又是马上要高三了...真的...”
“不是，出大问题，”许其清双指按压着晴明穴，“为什么你们会这样觉得？我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罢了。”
正要出门的许爸爸听这话立刻又换上了我懂我懂的微笑，正要开口，却看到许妈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于是改口道，“其清啊，今天你也没什么事，跟爸爸去诊所怎么样？”
许其清看了一眼父亲，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情做，便合上了书，“好。”
...
父亲是个心理医生，开了一个小诊所，在津港也算是小有名气。
随之我国经济实力的飞速发展，我国人民的生活素质普遍大大提高，从当初吃饱到过去的吃好，现在的人们越来越注重身体健康这一问题，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而其中受众越来越多，行情发展越来越好的，便有关于心理学的行业。
当然，来许父的诊所里的人大多是来进行心理咨询的。至于寻求心理治疗，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很少就是了。
但是今天，这个现状被打破了。
...
这个病人面容十分憔悴，黑眼圈浓厚，眼袋肿大，眼瞳发黄且眼珠布满血丝。当他坐到咨询室里的时候，还带着明显的惊恐与畏惧---四处扫看，仿佛在害怕躲避着什么。
如此明显的外在特征，这也是为什么许其清在看到他的瞬间便将其称为“病人”的原因了。
“先生您好，您有任何的烦恼都可以向我倾诉，我会尽可能地一一为您解答。”许父和煦地问道。
病人却看向了刚刚为两人放下茶便立在医生身后的许其清，“这位是...”
“哦。”许父恍然道，“这是诊所新接的实习生，只是帮我记录一下咨询过程。当然，如果您不喜欢有其他人听我们的对话，也可以让他出去，房间里只留我们两个人。”
只见病人又盯了许其清许久，才摇摇头，“不用了，让他留下吧。”
“好，”许父微笑道，“那么请您说说自己的情况吧。”
病人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有十天左右了吧，我一直睡不好。”
睡眠失常导致肝功能损伤与精神疲劳，与病人的外在特征吻合，许其清记录着。
“那么您觉得是什么引起的呢？压力过大、不良睡眠习惯...还是...？”
谈到这，父子二人均注意到病人有些坐立难安，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我...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
症状疑似精神紊乱。
“我...我一开始觉得这只是错觉，没想到那种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我...在上班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在上厕所的时候...在睡觉的时候...我一直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我。”说着他咽了一口唾沫，“那种注视感有时来自于背后，但更多的是来源于黑暗...还有...我十分畏惧或者是厌恶镜子。”
原发性妄想症...多由纵欲、压力等对精神或身体上的影响导致，大多表现为对自然现象产生过激反应。症状...应该是妄想知觉。
“您最近生活中有没有重大变动？比如亲人逝世、职场变更、夫妻关系或者家庭氛围上出现了问题？”
“我...我和我妻子分居了...公司也请了假。”他有些激动，“但这也是发生在我感觉到异常之后！我总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这怎么让我正常生活？！”
“好的好的，我了解了。”许父尽可能平和地说，“您放轻松，喝杯茶。”
病人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平复了一下心情，伸出手准备拿起杯子。可就在他即将碰到杯子时，他的手停了下来，之后讪讪地收了回去。
许父清晰地看到了病人的表情变化，他微不可闻地咳了一声，许其清立马会意，并记了下来。
病人对一切可以倒映到自己样貌的事物感到畏惧和厌恶，例如镜子，甚至是杯子里的水。
“您的意思是说这种感觉是突然产生的对吧，而这种感觉严重影响到了你的工作和生活，并使你的精神和身体也不健康起来。”
病人点了点头。
“那么...请问您现在有没有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病人瞥了一眼面前的茶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明亮、简洁、干净，他摇了摇头，“现在没有。”
“好的，您的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了。像您这种情况在医学上被称作为突发的原发性妄想症，经过一定的药品治疗和一段时间的生活规律调节就可以得到抑制和减轻。”许父站起了身，“我会给你开一些药，你回去呢，还是和家里沟通沟通，多待在人气足的地方，这样会让你有安全感。还有，尽量避免黑暗，多晒晒太阳，晚上睡眠无法正常进行的话可以适量吃一点失眠药，但切忌多用。总之，经过正规的精神药品治疗，一段时间之后看情况如何，我们再确定之后的治疗方案。”
...
病人送走后，许父端着自己的茶便回到了办公椅上坐下，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食指不断地抬起落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爸，刚刚有些问题吧？”许其清说道。
“怎么？说来听听。”许父的动作毫无变化。
“从刚刚那个病人的情况来看，的确是精神紊乱导致的知觉妄想没错，可是...你给的治疗方案...”
哒哒哒的声音持续着，“有些敷衍了事的嫌疑是吧。”
许其清点了点头，“嗯，按理来说，这样程度的妄想症应该送往专业的精神医院进行正规的精神治疗才对。”
许父的手指抬起，这次却没有落下。
他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打档案，淡淡道，
“的确是啊，可这已经是这两周来第七个拥有类似病症的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