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河神最初的新娘12
钟老头不请自来。
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着村子里常去河边洗衣服的老人家说的话。
“村长，你家中那两人留不得啊，那日清晨，天还未亮透之时，我便远远的看着他们从血河乘船而来，恐怕不是常人啊。若是妖物还杀了河神……”那人一脸后怕的不敢继续往下说。
听到此处，他也是心知肚明了。
阴姬半眯着眼眸，不悦道：“今日村长也给我上了一堂课，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闻言，钟老头苍白的脸上瞬间羞愧万分，脸上火辣辣的烫，可他还是按捺住心中惶恐，厚着脸皮上前一步，郑重道歉：“此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辩解，可我家小妹却是无辜的，风夫人就算要将我千刀万剐，我也绝不会有怨言，只求夫人放过毫不知情的小妹，我给夫人跪下了……”
钟老头跪下磕头认错，道歉不断：“风夫人，实在对不住，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是真的为自己的行为举止感到惭愧，可我为人父亲，实在无法看到自己的孩子去送死，只求夫人放过年幼的小妹。”
他此时只要一想到，眼前的二人可能根本不是人之时，而他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心底便不由得一颤，恐惧万分。
为人父，为了保住自己孩子性命，舍弃尊严，伏低做小，磕头认错，万般恳求，委实可怜。
阴姬有些心软了……
“施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太昊冷冷道：“你为人父，保护孩子没有错，你错在不该加害他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轻轻的扫了阴姬一眼，见阴姬动摇的心思沉淀下来之后，便收回了视线。
阴姬本想轻易原谅钟老头的，他佝偻在地消瘦颤抖的模样，瞧着真的很可怜，可在听到和尚这番话之时，她立马闭嘴了。
和尚说得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今日的恶果，是他自己曾经种下的因，因果报应，却都是他自作自受。
钟老头悔恨落泪，认命闭眼，膝盖转动，面朝着太昊，磕头道：“我知二位不是常人，错是我一人犯下的，冤有头债有主，恳求二位不要迁怒他人，我……我愿意以命相抵。”
“不……”阴姬刚说了一个字，却被太昊按住肩膀。
她疑惑的盯着他。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看向钟老头危险眯眸：“你怎知我们不是常人？”
凡胎肉体，根本区分不出妖魔或者神仙来。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村中老人瞧见你们从江河深处而来……”钟老头直了直腰杆，突然看向阴姬：“加上风夫人第一日到来之时，就提及了秀秀，是以我猜测二位是来自血河，血河无生命迹象，掩藏在浓雾波涛之后，凡人去不得，能从血河出来的，绝非常人。”
阴姬拧眉：“你怎会知道秀秀在血河？”
莫非，他就是秀秀娘口中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可看着不像啊，他明明待钟小妹极好，舍了命爱护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为了求得儿子，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此话说来话长了，还请二位听我微微道来，二十年前，我有一个女儿芳龄正好二十，名唤钟秀秀，曾有老道替我算卦，说我命中注定无子，家中老娘却不知此事，她将此事怪罪在我发妻身上，要我休妻纳妾，男人嘛，总想三妻四妾的，我也不例外，能借由此事赢得一个美娇娘，就瞒着真相一直不说，发妻伤心不已，整日失魂落魄的游荡在河边，我怕她想不开也曾劝解过一二，有一日她突然回心转意不去河边了，说要与我好好过日子，日后一定会替我生个儿子，我心中也是高兴的，可不幸的噩耗却突然降临我家，说要我家秀秀去嫁给河神……”
钟老头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
“怪事就从此时开始，接连不断了，秀秀嫁给河神的第二日夜间，就有人看到她出现在河边，她娘听闻此时，日日夜夜去寻，后被河妖抓走了，此前音讯全无，再也没有回来过。
河神没有看到新娘，大怒，派了小妖前来传唤，说秀秀与河妖勾结叛逃，对他不敬，他降罪村子，大旱二十载作为惩罚。”
阴姬不解：“那你怎么知道秀秀在血河？”
他说的这些与秀秀后面出现在血河毫无关系啊！
“秀秀……她还活着对吗？”钟老头眼带期翼的看着她。
她顿了片刻，点头道：“是，她还活着。”可她娘已经死了。
看着他，阴姬动了想把秀秀娘的事情告诉他，可转念一想，横竖都是死了，没有意义了，何必给他期望之后又让他失望呢。
这个心思才刚动，便被她快速掐灭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钟老头别无所求了，只要秀秀还活着就好：“如此一来，也不枉费我当日打点送亲之人的心思了，我当时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做这件事情的，我花钱买通了送亲之人，希望他们不要扯断竹筏绳索，他们照做了，并且还将竹筏加固了，竹筏不散，秀秀便有机会在天黑之前飘散到河岸深处，若是有幸突破浓雾波涛去往血河，或许能留有生机的可能，若是生还，村子里的人也没有胆子去抓她。”
“你就不怕她死在河神手中吗？”阴姬问。
钟老头摇头：“河神都是夜间才出现，白日里是不会现身的。”
“那你就不怕会出现意外吗？”
“……”闻言，钟老头顿了一下，随即痛苦闭眼道：“那便是她的命，怨不得旁人了。”
两个女儿，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阴姬没有说话了。
“爹……爹……”钟小妹伤心的哭着从外面跑进来了，猛然看到跪着地上的钟老头之时，立即冲上前一抱抱住他：“爹，村子里的老爹太坏了，他说了你死，吓死我了，呜呜呜……”
闻言，阴姬眸色微变，她扫了一眼太昊，却发觉太昊一直盯着钟老头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鱼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