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此时此刻
“师姑，师姑！”一直守在门外的风之伟，此刻可追了上来，“师姑，您可能是误会我师父了，我师父这个人高傲惯了的，您离开昆仑这么些年，肯定也是不习惯的，您和我师父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呗，他这个人……”
“我们说的话，你在门外都听见了？”
“没有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听到，我怎么敢偷听您和师父的谈话呢，绝对不会的。我只是见您气冲冲走了出来，便知道，是没谈妥帖。”
“不要紧，就算你听到了也是无所谓的。”一出门我便认得出了路了，这里还在明哲仙尊的那个小院里，只不过冷箫住进了原本的正屋之中，“不论你师父到底有什么打算，你最好都提醒他，我可是刚从青丘回来的，我在那里呆了这么久，多多少少都有了些狐狸的脾气。”
风之伟见我的确很生气，立刻闭着嘴，连连点头，真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这天晚上我什么也没有吃，天黑之后，心里发闷，想着出去散散步，而那个叫做子娟的姑娘死活都要陪着我。
“师姑，你的确是误会师父了。”我站在荷花池旁，看着这些曾经救过我性命的古莲花，心中难得的一时安静，可子娟却似乎不想让我偷得清闲，见四下没有闲人，便轻声对我说道。
“是你误会了，我和你师父之间永远不会有误会。”我从未走进近过冷箫，一个从未亲近过的人谈何误会呢？
“也许您说的对，不过我只知道，我师父心中有您。”子娟倒是一个极其大方的姑娘，“我和风之伟在师父身边已有十几年了，他总是喜欢盯着您的画像发呆，几乎天天如此。如果不是心中记挂着您，他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才对。”
“画像而已，画的好看，自然愿意看，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师父需要你，他希望你能留在昆明，留在他的身边。虽然他从来没有直接表达过这样的心愿，但是当他注视着你的画像时，总会喃喃自语，听多了我也就明白了。”
“留下来？然后呢？”
“你不应该去人界，师父那样的在意你，你执意离开，他一定会很伤心的。他亲自去青丘接你回来，当天又安排和你吃晚饭，我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师姑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他能如此让步，难道还不够吗？”
子娟的确是一个直肠子的女孩，看着她那略显气愤的样子，可想而知他对冷箫的情感，绝对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也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至少在青丘这个地方，她永远只能默默的，抚平自己心中的创口，以做到不让任何人发现。
被人如此质问，我却越发的感到平静。
“你是不是想说我非常的不知好歹，冷箫是昆仑的掌门，他待我如此好，我却不领情，让你很想不通是不是？”
见我说话比她来得更直接，她完全傻眼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提出的问题。
“首先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其实非常的简单，不过我认为，那些故事你并不需要知道。还有就是，他看重我也好，看轻我也罢，其实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愿意画100张我的画像也好，愿意画1000张我的画像也好，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也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所以此时此刻你最应该做的就是，收起你的那些愤愤不平，因为就算你再生气，那都和我没有关系。”
“你难道不喜欢我师父？”子娟很难得的，终于听懂了我说的话，但是她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这怎么可能呢，你对师傅来说那么重要，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呢？”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你叫我师姑还是有道理的。”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缓缓从胸腔中推出一口浊气，看着她，一身轻松地说道，“等你真正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说不定你师父也会像看重我一样看中重你的。”
昆仑的安息香味道较青丘的稍浓烈，所以我被熏的没多久就安然睡着了。
和冷箫争执了这一次后，我的心情反倒舒畅了许多，因为冷箫始终是冷箫，他不会和我打赌，他也不敢和我打赌，他并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敢按照我说的那样行动。所以只要他还是他，不论他内心多么的不愿意，他就一定会让我回到人界的。
第2日时间接近中午，我才清醒过来，而且我是在风之伟给了我闻了鼻烟之后，方才缓缓苏醒。
昨日安息香出了一些状况，子娟因为担心我会失眠，便擅自在安息香中加大了安眠的成分，如果不是冷箫特意让风之伟来看我一眼，我恐怕几日都很难醒得过来。
子娟毫无疑问是冷箫的崇拜者，她之所以会这样做，当然不能排除是因为听了我昨日那些真心话，心中憋气，想要为此来出出气。可惜她所做的一切完全没有办法隐瞒冷箫，因为我和冷箫早就共用一条性命，所以我昏睡不醒，恐怕这一早上他也不是十分的清明。
子娟被人带走之后不久冷箫便过来了，他刻意支走了所有人，将一个小册子递到了我的手中。
“这个杨家是怀州人士，现在杨家家主杨叶及其两个儿子在京城为官，你若是真心想去人间，我可以安排你去这一家。”夜之间，冷箫仿佛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任何骄傲的气息，没有了任何不屑一顾，仿佛一只被拔掉所有刺的刺猬。
“杨家？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去那里做卧底吗？”
我随手漫不经心地打开小册子，上面是一个个人物工笔画和详细的人物介绍，厚厚一本，约有十几个人。
“你已入仙籍没有明确的缘故，是不可以逗留人间的。”他指了指这个册子，“这个杨家我观察了很久，的确有些问题，不过应该不至于太麻烦，你若真想体验人生的快乐，去那里或许最适合你不过了。
“那我是不是几十年之后还得回到昆仑来？”我将车册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或许和我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按照规定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你最多可以在人间连续待70年。”冷箫道是十分的诚恳。
“那么70年之后，我回来又能干什么呢？”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想法了！昆仑这么大，总有你可以做的事情。”冷箫此刻的语气，真是前所未有过的温柔和顺。
“是我让你为难了，对不起！”我其实并不希望我的存在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可是一直以来我的出现从来都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麻烦。
“10日之后，杨叶的小儿子娶亲，新娘原本会在路上遇袭身亡，你赶快熟悉杨家的人物关系，千万要记住，绝对不能出错，到时候你就以她的身份出嫁，进入杨家。”
“这样真的可行吗？”对于这种移花接木，李代桃僵的做法，我真的不是很有把握。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因为这样的手段活了过来，真的不会引起历史问题，导致蝴蝶效应吗？
“杨家的事情的确有些复杂。”冷箫看着哪本小册子说道，“杨家的祖上是商人，直到杨叶才算是出了一个官员，杨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与北面的来往非常频繁，而此时魔族的大法王就在北面，我们盯了杨家很多年了，他们与这个大法王素有来往。不仅如此，这个杨野在京城为官，他自己府中的人口也很复杂，所以此次你去杨家，也不光是为了让你去散心的。”
“那么你让我嫁的是一个什么人？”对于冷箫这样的安排，我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是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78年，我此刻总不能再回孔家去了，在人间能有一个落脚点也是好的，今后再缓缓做着打算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他是杨叶最小的嫡子，是杨叶继室魏荣阳的小儿子，今年18岁，刚中进士，此刻正在翰林院任编修，他的家庭很复杂，有三个嫡出兄长，有两个庶出兄长，有三个妹妹，这三个女孩都是庶出的。现今杨家长子外任江南，二子于京中为官，三子也就是魏氏的大儿子，在魏氏兄长处做官。而这两个庶出儿子却都在京中经商，并且时常和北面有生意往来，所以杨家人物关系很混乱，这些人的介绍我都写在了这个册子里，你务必要记得清清楚楚，去了那里，你就不再是你了，没有谁可以经常的帮助你，就连你自己的这一身本事，也是不能随便用的，你到那时，的确可以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无意识的摆弄着小册子，心里头直打鼓，“如果你说我可以在人间逗留70年，那在这70年内我可以生孩子吗？”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冷箫是拒绝回答的，他开始有些生气，他脸上的愠怒再也无法掩饰的展现在了我的眼中，他就这样注视着我，时间长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可是没曾想，他还是微微的张开了他那薄薄的嘴唇，说道：“按照规定是可以的，当然如果你真的能在人间待那么长的时间，或许是可以的，但是你一定要想清楚，但日后你不得不回到昆仑之时，你是必须要和他们分离的。”
“70年的时间。”我喃喃自语道，“不论在何处，应该都是不得不分离的吧。”
“那好。”冷箫无可奈何的苦笑着，“你的这次行动昆仑没有任何人能够陪同你一起去，不过你也不是一个人，你的灵子可以作为你的丫鬟，陪在你的身边，经过这78年的时间，灵子或许已经长大成人，能够掌握人类的语言以及所有的一切，你应该尽快对她进行训练，作为一个白泽神兽，她恐怕没有办法立即适应人界的生活。”
“谢谢你！这是真心话。”冷箫起身要离开时，我急忙开口，“昨天的那些话是我，太冲动了，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再等上70年吧。反正我已经等了78年了，再等70年也没什么的。”冷箫看着我，“反正你始终会回到昆仑的，我可以慢慢等，或许在这个过程中我还能想明白更多的事情。”
时间真是一位再厉害不过的老师，恍惚之间，我仿佛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冷箫。
由于青丘并不喜欢白泽神兽，所以这几个月的时间内，我都一直将灵子关在了封印之中。待新来照顾我的那名名为阿琪的女孩，离开房间后，我将灵子从封印中释放了出来。
她和以前很不一样，但唯一一点相同的是仍旧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她长大了很多，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话也说得很流利，仿佛在封印中活了几百年似的。
在告知她，她将作为丫鬟陪我去人间完成任务，并详细讲解了丫鬟这项工作的性质，工作范畴，以及可能遇到的诸多问题后，她表示她大致可以理解这样的一种情形，以及尽力去处理这些人和我之间的矛盾。唯独一点，对于要求丫鬟少说话，多做事这一点上，她表示比较为难。但对于可以长住人间吃喝玩乐，灵子坚决表示愿意配合我的要求，并且深刻保证绝对完成任务。
在接下来学习人间各种规矩技能以及常识时，灵子还是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总是会不停的抱怨，你们人类真是太麻烦了，诸如此类。可是耐不住人家物种优良智商绝顶，在经过几日的培训之后，她不仅记住了杨家所有人人物关系，还掌握了人界各种规章制度以及潜规则。
为了让我尽快熟悉角色，冷箫还真是从百忙之中特意抽空跑来了一趟。
“这些事情我还是得亲自和你说，方才能放心一些。”冷箫又将一个册子递给了我，好在这次的这个册子和上次比薄了很多，“你还叫孔忆之，不过是江南苏州孔家的女儿，你乳名含玉，家中世代经商，孔家父亲和杨叶在考进士之时曾同窗一年，后二人关系甚为亲密，你和他儿子的婚事便是如此。”
“你不要告诉我他们定的是娃娃亲？”我真是越听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你猜的没错，这个孔含玉和杨承宇订的就是娃娃亲。”
“这个杨承宇的亲妈，可是当朝的清流文士，她恐怕不会愿意，她的儿子娶一个商贾家的女孩儿吧。”
在古代社会，像这样的门第观念或者说是婚姻制度是相当严格的，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安排，可想而知，我未来的婆婆是得多么讨厌我。
“你担心的不无道理，所以作为这个孔含玉，你日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不太好过，你确定还是要去吗？”
“你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吗？”
“当然不是。”冷箫回答的很干脆，“人间的事情我们是无法插手干预的。事情本就如此，根本没有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有接受或者是不接受。不过你是一定要想清楚的，你一旦真的成为了孔含玉，那就必须坚持到杨家所有的秘密都真相大白为止。”
“没有问题。”去了人间又没有谁会一直盯着我，我想做什么事不想做什么事，都由我自己，什么可怕的婆婆，恐怖的婆家，谁也吓唬不住我，毕竟我也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
“那好。”冷箫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应该是事先就知道，我不会被他说动，“灵子的身份是你的贴身丫鬟，而你另一位贴身丫鬟则在于坏人的搏斗中，为了保护你而丧命了。这一点你一定要记清楚。”
“我记得你上回不是说已经没有这场劫杀了吗？”
“这个凶手背景牵扯甚广，昆仑对于人界的干涉不能过大，所以劫杀还是有的，只是孔含玉并没有死，死的是她其中的一个丫鬟，不过，毕竟死的是孔含玉的贴身丫鬟，你还是得装作很伤心很害怕的样子才行，绝不能是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那样的话别人肯定会认为你是一个疯子的。”
“孔含玉结婚是他哥哥送亲的吗？”
“孔含玉有两个哥哥。这次送亲的是她二哥，她和他二哥之间接触并不多，你只要少说点话，别太活泼好动，应该不会被发现，再者说了一般凡人谁也不会往这方面考虑的，只要你自己不故意去泄露身份，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你是昆仑派去的替身。”
“什么叫做不自己泄露身份？难不成你让我在人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当真安下心来当这个孔含玉吗？”
“杨家很复杂，我们调查过一段时间，确定其中必定有魔族的卧底，你至少半年之内不能使用任何法术，绝对是任何法术都不行。”
“任何法术都不行吗？”对于这个要求，我确实是没有想到，“如果有人想杀我，你也让我无动于衷吗？”
“杨家嫡子子众多，杨承宇只是幼子，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把你放在眼里，你只要在杨家低调行事，尽你的力量去结交杨家一众女婿，就是最好的了。以我了解孔家给你的嫁妆，可不少，那些钱都是你的，该做些什么，不能做些什么，应该用不着我来手把手教你吧。”
“这些人间事故，你居然会都懂？”
“身为昆仑掌门，我如果不能体察人间之情，如何做到维护人界苍生呢？”冷箫倒是说的大义凛然。
“你说孔家给了我多少嫁妆？”我其实并无所谓这些人间的门道，只是钱这个东西在人界还是至关重要的，“你让我随便花，你若是不怕，我倒是个无所谓的，把钱花光了，孔家不干那可怎么办？”
“整整70万两白银，你细细算一下，你要花多久才能花得完？”
“70万两白银！”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大的数额，吓得差点掉了下巴。
“这个孔家可比你以前的父母富有太多了，孔含玉是他们的独女，这70万两只是现银，还有大笔的田庄，店铺，所以才会因此招来了劫杀之难。”
“看来这个孔含玉还挺有背景的嘛。”
“这不算什么，再有钱也只是商人而已。”冷箫淡然的说着，“孔家长子在朝为官，不过这次你也不必见他。”
“他的官再大，没能做到京城来，确实与他妹妹也没有什么帮助的。”
“记住孔含玉才是现在你的乳名，孔忆之应该不会有多少人知道，而灵子是你的贴身大丫鬟，她现在叫做墨雅，孔含玉是一个举止文雅的才女，千万要做到位，现在就把称呼换了，提前适应一下，到时候千万不要叫错的名字。”
“那我今后该怎么和你取得联系呢？”其实说真心话，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他有什么联系。
“你不用和我联系，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来找你。”冷箫说着站起身来，“三日之后会有人来为你梳洗打扮，到时候我会来亲自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