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允巧使连环计

导读

在握有千军万马的众诸侯各怀鬼胎，对董卓毫无办法的时候，一个文弱的老翁、一个妙龄的女子，他们是怎样设计除掉董卓的呢？《三国演义》描写的就是这样一群充满智慧和勇气的人，所以对读者产生了很强的吸引力。突然把画面从两军阵前拉到小人物的一颦一笑上，气氛却更见紧张，矛盾冲突更见激烈。

再说吕布大败，兵无恋战之心。董卓心中惧怕，与谋士商量，决心迁都长安。于是火烧洛阳，抢掠富户金珠缎匹，装有数千余车，劫了天子和后妃等，往长安去了。诸侯兵进入洛阳，洛阳已被烧得只剩一座空城了。按说此时应该乘胜追击，袁绍却按兵不动。曹操来见袁绍，力劝袁绍发兵。袁绍却推说：“诸兵疲困，进恐无益。”众诸侯也都说不可轻动。曹操大怒，说：“竖子不足与谋！”于是独自带着部下，领兵万余，星夜追赶董卓，却中了埋伏，被打得大败，差点丢了性命，只得聚集残兵五百余人退回河内。从此诸路人马，各怀异心。先是孙坚在洛阳的一口井中偶然得到了皇帝的传国玉玺，害怕被人知道，于是向袁绍辞行。但孙坚得到传国玉玺的消息早已传到袁绍的耳中。袁绍质问孙坚：“玉玺是朝廷的大宝，得了玉玺，为什么不交出来，留在盟主那里？”孙坚发下重誓，说：“我如果得了玉玺，私自藏匿，他日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双方差点动起手来，幸亏众人劝住。孙坚匆匆离开洛阳。袁绍则差人暗中将消息告诉刘表。曹操见袁绍等各怀异心，料不能成事，领军投扬州去了。袁绍见众人各自分散，也只得离开洛阳，投关东而去。刘玄德则与公孙瓒同行，仍旧回到平原县。荆州刘表听说孙坚得了传国玉玺，要他交出，双方大动干戈。孙坚阵亡，孙策继位。以上这些，且不细表。

却说那董卓劫持皇帝后妃，迁都长安，自号为“尚父”。天子成了摆设，百官就如家奴，董卓杀戮臣民，就像宰杀小鸡一般，弄得朝野人心惶惶。

有一天，那董卓召集百官饮宴。酒至数巡，突然，吕布从外面进来，在董卓耳边嘀咕了几声。董卓抬起头来，盯着司徒张温，厉叫一声：“拉出去！”吕布立即将张温揪下堂去。没多久，一个侍从用一只红盘子托着张温的头进来了。百官吓得魂不附体，而董卓却谈笑自如，说张温勾结袁术，故斩之。

那日，曾经借宝刀给曹操刺董卓的司徒王允也在席中。回到府里，王司徒坐立不安。这一夜，月朗风清，王允睡不着，一人来到后花园中，想起今日席上的情景，一时悲从中来，禁不住泪流满面。突然，王允听见牡丹亭畔也有叹息之声。他悄悄走过去一看，是府中的歌伎貂蝉。这貂蝉自小进入府中，如今年方二八，色艺俱佳，王允十分喜欢她，把她当女儿一般看待。王允走近貂蝉，喝问道：“你莫非有什么私情，为什么长吁短叹？”貂蝉见了司徒，跪在地上，低声说道：“我哪里有什么私情，最近常常看见大人愁眉不展，一定有国家大事烦心，又不敢问。今天晚上，见大人又行坐不安，因此长叹，不成想被大人听见。小婢蒙大人恩养，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如果大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王允大为感动，思忖了一刻，喃喃地说：“想不到汉家的天下竟在你手上。”就叫了貂蝉，同进画阁之中。

到了画阁，王允叫婢仆都离开，让貂蝉坐下，跪地叩头便拜。慌得貂蝉也急忙跪在地上，问道：“大人为什么这样？”王允说：“你可怜可怜天下百姓吧！”说完，泪如泉涌。貂蝉道：“刚才我已说过，如果大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王允依然跪在地上，说：“奸贼董卓，要篡夺皇位；朝中文武大臣，都无计可施。董卓有一个义子，名叫吕布，异常骁勇。但我看这两人都是好色之徒，因此想用连环计，先把你许给吕布，后把你献给董卓。你可从中离间他们父子，让吕布杀掉董卓，除去国家大患，重振汉家江山。不知你愿不愿意？”貂蝉道：“我已答应大人万死不辞，大人马上把我献给他们吧。我自有办法。”王允还是有点担心：“如果事情败露，我将被满门抄斩。”貂蝉当即对天发誓：“大人不要担心。我若不报大义，死于万刀之下！”

第二天王允命工匠造了顶嵌珠金冠，派人送给吕布。吕布十分喜欢，亲自到王府致谢。王允大摆筵席，迎接吕布。席上王允殷勤敬酒，称赞吕布是天下唯一的英雄。酒至半酣，王允斥退左右，把貂蝉叫了出来。这貂蝉打扮得艳丽非常，随着两个丫鬟，来到席上。吕布一见来了个天仙般的女子，又惊又喜，问道：“她是什么人？”王先回答说是女儿貂蝉：“将军不是外人，所以叫她来见见将军。”又叫貂蝉给吕布敬酒。貂蝉给吕布敬酒，两个人眉来眼去。王允装醉，要貂蝉多敬吕布几杯。吕布请貂蝉坐下，貂蝉扭捏着假装要进去。王允却说：“将军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坐坐有什么关系。”于是貂蝉便坐在吕布的身边。吕布目不转睛地盯着貂蝉。又喝了几杯，王允指着貂蝉对吕布说：“我想把这个女儿送给将军当小妾，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吕布喜出望外，连连拜谢说：“若能这样，我吕布一定会尽力报答！”王允答应选一个良辰吉日，将貂蝉送到吕布府上。吕布更是欣喜无限，不断地看向貂蝉。貂蝉也秋波送情。席散后，吕布再三拜谢而去。

过了几天，王允上朝，看见董卓，趁吕布不在，请董卓到家中喝酒，董卓答应了。到了那一日，王家前厅正中大摆筵席，隆重迎接董卓。席间王允恭敬跪拜，称赞董卓：“太师盛德巍巍，伊尹、周公都比不上。”哄得董卓高兴不已。王允又将董卓请进后堂，捧酒称贺，说自己夜观天象，发现汉家气数已尽，劝董卓取而代之，并且大灌迷汤，说这“正合天心人意”。董卓高兴至极，大笑说：“假如天命真的归我，司徒当是开国元勋。”王允立即拜谢。

此时，画堂红烛高照，王允命家伎歌舞助兴。一班女乐，簇拥着打扮得天仙一般的貂蝉在帘栊（带帘子的窗户）之外跳舞。一支舞结束，董卓看见袅袅娜娜的貂蝉，不免心动，命貂蝉进入帘内，见貂蝉果然艳丽非常，便问王允：“这女子是何人？”王允告诉他是府里的歌伎貂蝉。董卓又问：“能不能唱歌？”王允便命貂蝉手执檀板，低唱一曲。董卓称赏不已。王允又命貂蝉为董卓斟酒。董卓举着酒杯，看着貂蝉问道：“多大啦？”貂蝉回答说：“十六岁了。”董卓的骨头都酥了，色眯眯地说：“真是神仙中人！”王允见状，起身说：“我想将这姑娘献给太师，不知太师肯不肯接纳？”董卓高兴极了：“我要怎样才能报答？”王允立即命人备下毡车，先将貂蝉送到相府。董卓亦起身告辞。王允亲自将董卓送回相府，然后辞别回家。

行到半路，恰好碰见吕布。吕布一把揪住王允，厉声问道：“你既把貂蝉许配给我，怎么又把她送给太师？”王允把吕布请到家中，对吕布说，“将军原来还不知道？昨天太师在朝堂中对老夫说，‘我有件事，明天要到你家里’。我因此准备酒宴，在家等候。饮酒中间，太师说，‘听说你有个女儿，名叫貂蝉，已许配给我儿子奉先。我恐你言未准，特来相求，请将你女儿叫出来我看看’。老夫不敢有违，就叫貂蝉出来拜见公公。太师说，‘今天就是好日子，我把她带回去，与奉先完婚’。你想想看，太师亲自来迎，我怎敢推阻不从？”吕布一听，说：“原来错怪了司徒。”说完，拜辞而去。

第二天，吕布到相府打听，根本没有太师为他娶亲的消息。来到内堂，侍女们告诉他：“太师与新人共寝，还没起身。”吕布大怒，偷偷地来到董卓卧室后面，一看，见貂蝉正在窗下梳头。貂蝉忽然瞧见窗外池中吕布的倒影，故意皱紧眉头，又用罗帕一次一次地擦眼泪。吕布无奈，只得离去。过了一会儿，吕布又进去，那时董卓已经坐在中堂，看见吕布，问道：“外面没什么事吧？”吕布回答：“没什么事。”就站在董卓身边。董卓吃饭时，吕布偷偷往里看，看见貂蝉微露半面，以目送情，吕布不禁神魂飘荡。董卓见此情形，心中疑惑，立即打发吕布出去。吕布怏怏不乐。

却说这董卓自从娶了貂蝉，为色所迷，一个多月不外出理事。貂蝉也曲意逢迎。有一天，董卓偶然得了小病，貂蝉衣不解带地伺候，董卓心里更加喜欢。吕布进内问安，正好董卓在睡觉。貂蝉从床后探出半个身子，望着吕布，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又用手指指董卓，不停地抹着眼泪。吕布的心都碎了。董卓迷迷糊糊看见吕布注视床后，目不转睛；再回身一看，见貂蝉立在床后。于是勃然大怒，叱责吕布：“你怎敢调戏我的爱姬！”马上令左右将吕布赶出去，并且说：“今后不许再入堂中。”吕布只得怒恨而归。

回府的路上遇到李儒，吕布将这事告诉了他。李儒急忙去见董卓，劝董卓说：“太师要夺汉家天下，为什么因吕布一点小过错就责备他？倘若他变心，这大事就完了。”董卓回过神来一想，这话很对，便问：“如今怎么办？”李儒出主意说：“明天将他叫进来，送些金帛给他，用好话安抚他，自然就没什么事了。”

第二日，董卓派人将吕布叫进后堂，安抚吕布：“前日我在病中，心神恍惚，说错话伤了你，你不要记在心上。”随即又送给吕布十斤金，二十匹锦。吕布道谢而归。但自此以后，吕布虽身在董卓左右，心里却系念着貂蝉，父子俩也就不能一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