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似醒非醒
红豆林中，一个白袍少女举着坛子跌跌撞撞，她双眼明如星辰，似乎故意让自己有些醉的姿态。
是的，她很清醒，一直都很清醒。就算是从前无知的青咒，也深知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只是轻易便被净暗的美色勾引了去。
“青绝大人，你怎么了？”莫别端着书卷正在记东西，正好看到了趴在树边的青绝，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没事。”青绝摆摆手，推开他不知向哪里走去。
莫别拿着书卷不知怎么办，无奈将书卷收起来，跟上青绝，她这番样子若是掉水池中如何是好。
天界永远都是一片光明，亮的人睁不开眼。
一路上青绝跌跌撞撞，她走过了红豆林，走过了水池，新来的学徒看着她们的月老大人议论纷纷，她没有理会，直接走到了姻缘阁。
这里有她要找的东西。
青绝蹭蹭蹭上了树上阁楼，一如当初的净暗翻乱了书籍，所幸她的身后有莫别，帮她把丢落的书一本本捡回来。
她越翻心越乱，明明那本书应该在的，明明在的。
她好似想起什么，走到净暗平时写字的桌边，从旁边的纸筒中抽出一张纸，她翻遍了所有的画纸，酒意终于上了心头，她缓缓抬手抚摸自己的心跳，这一次她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跳动，慌乱却很清晰的跳动。
“青绝大人，这画像上的人是谁啊？”莫别看着画中面目清秀的青衫女子，觉得有几分相熟，却深知自己不认识她。
青绝侧过脸，看着那个有些破旧的窗户，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沉思谷，那座云雾缭绕的山谷似乎隐藏了太多故事了。
“这里是清零山，上次我们去过。”莫别好奇的翻了几张，几乎都是清零山的风景，还有一座小屋，和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青衫少女。
“阿别，你去过沉思谷吗？”青绝看着莫别，展开一个浅浅的笑。
就算见过众多美貌仙子，莫别还是被青绝迷惑了，下意识点了点头。
一个小仙子舞动着翅膀在荷花中穿梭，许是累了，她刚刚在一片荷叶中坐下便发觉有人穿了进来，她立刻躲进一朵荷花中。
“小荷，别躲了。”青绝大步进来。
小荷躲在荷花中偷偷看了一眼青绝，记得那日她便是在这里变了性情，冷漠得比这里的水还冷。
小荷一直不喜欢青绝，所幸躲在荷花中愣是不出来。
青绝也没有故意去找她，只是飞身落到一片大荷叶上坐下，而这个位置刚好是她从人间归来那日坐的位置。
“小荷，认识净暗多久了？”
整个圣灵池静悄悄的，只有青绝一人的呼吸声。
“那好吧，既然你不理我我便将他轰出去，反正他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说罢青绝起身。
“不可以！”小荷气愤的从荷花中窜出来。
果然，小荷不知道净暗的事。
“大人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果然沉不住气了。
“这是他欠我的。”
“那是他错了，他以为杀了你他便可以彻底断情绝欲，可是没有，自从再一次见到你，他一时心软开始，那份爱便越来越强烈，他那时每天来这里发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所以情感，他想爱你，他想带你离开，可他又怕天帝知道降罪与你。你可知道他有多痛苦多纠结，已经够了，他的痛苦早就超出了当初杀你时的痛！”
“如果他没有收你为徒，也许这个劫他就可以安然渡过了。”小荷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当初他杀她成仙，却也因她失了仙职，因果循环，当初奋不顾身的青儿和冷静决绝的青绝是同一个人，只是想要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本来想去的沉思谷也不重要了。
她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有感情的故事，至于给完之后，随缘吧。
这两年过得太过空白，她甚至记不清都发生了什么。
唯有这一刻她觉得她是清醒的，所以要趁此刻的清醒去搞清楚所有事情。
脚下红绳的牵引还在，所以她找得到他。
她闭目，法力缓缓流入红绳之中，注入法力后的红绳光芒一闪，随后逐渐清晰起来，青绝飞身随着红绳追随而去。
小荷留在原地，看着飞身离开的青绝突然感觉她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她好像是去找大人了，这是不是说明她明白大人的心意了呢？
那——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那一日，似乎惊到了月老殿中的所有学徒和弟子。
她们的两位月老大人，前任加现任，一起出现在了红豆林中，他们之间，看似安然自在却也波涛汹涌。
青绝顺着红绳牵引来到了战神府，没想到天尘会收留净暗，看来若非她，他们也会是两位挚友。
“月老大人，此刻战神不在府中。”一个小仙子礼貌的向青绝行礼。
“无碍，我在府中等他。”青绝一挥袖袍作势要进去，却被小仙子侧身挡住。
“战神大人不在府中，我等小仙无权让他人进入，请月老大人莫要责怪。”
青绝冷冷看了一眼这个小仙子，沉声道，“若让我知道他将我要找的人藏在府中不让我知道，我月老殿将不再欢迎他。”
小仙子心中一惊，尽管战神大人说过不可以让外人在他不在时入殿，可这位月老大人对于战神有多重要天界谁人不知，若是因此让战神吃了闭门羹，他发的脾气定不会比这件事小。
两相权衡下小仙子往旁边退了一步。
青绝飞身入内，天尘为人直白，府中陈设竟然也如此简单，一样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许是许久未见，当青绝跑遍了全府上下，在一处偏僻小院中看到坐在藤椅上睡着的净暗时，心很奇异的平静。
与心中一片空白的平静不同，这是一种归属感。
神仙不像凡人，睡觉只是修炼，所以睡眠很浅，但此时的净暗很奇怪，他睡意很深，连她进来，站到他面前都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失去仙职的原因，他的法力支撑不了他的身体了？
难怪脚下的牵引淡化了好多。
她在他旁边的小树旁坐下，安静的端详着这个人。
岁月恍惚静止了，就算什么都不想，也不会有空落落的感觉。
落叶凋零，掉落在她的裙子上，她的头上，她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当她醒来时看见净暗蹲在她身前，正伸手想捡去她头顶的落叶，见她睁眼手轻轻抖了一下，却还是替她扫去了落叶。
“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吧。”他低沉温柔的嗓音，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想不想吃东西？我这里有红豆糕。”
她眨了眨眼，说道，“不必了，我只是跟你要回一样东西。”
“青儿，你看着叶子都凋谢了，我们回清零山好不好？那里的叶子一定也都凋谢了。”他没有问是什么东西，只是低头继续捡去她裙上的落叶。
“那本姻缘薄呢？”青绝沉下了脸，“那是我殿中之物，请归还。”
拿着落叶的手突然松开，风一过，落叶纷飞，捡都捡不尽了。
“青儿，对不起，可是你听话好吗？我们回清零山好吗？”青绝从未见过净暗这样乞求一个人，那么卑微的姿态，可是。
“不可能。”
她起身，好笑的看着他，“回去做什么？我是月老不是青儿，我对清零山没兴趣，那不是我的过往，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他很想拥抱她，可是，他没有资格，想说的话终是说不出口，他心中长长的一声叹息。
“我，把它给毁了。”他手中捏着一片落叶，捏至粉碎。
“胆子挺大的嘛。”青绝笑笑，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俯身靠前，“骗人都不打草稿了。”
似乎靠得太近，气息交错，容易忽略掉很多事物，当青绝的手探入他的腰间取走那个小本子的时候，他才恍然惊醒。
她很狡猾，本性如此，仗着自己现在拥有仙职，法力比他高，便用红绳困住了他的手，溜走了。
净暗的法力也虚弱到连红绳都挣扎不开，他看着青绝离去的方向，落寞无奈的模样越发像凡人。
青绝就像一阵风，她身姿轻盈的在红豆林中穿梭，灼灼红豆衬得人越发美丽，她的脚尖似乎未沾过地，像一只美丽弃俗的蝴蝶，惊艳了林中正在修剪枝叶的所有仙子。
“师父，”莫别似乎想说些什么，青绝却没有丝毫停留的飞身而过。
这是她第三次踏入姻缘阁，这一次她似乎只是单纯的想在这里翻看姻缘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