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绝
夜深，净暗坐在树上守着青咒。这个地方的妖气甚重，就算有结界也不一定安全。
她似乎睡得很沉，却不安稳。在这里发生的事虽然只是重回回忆，不会改变过去，但在未回去之前她受的伤却不会消失。在他把她救回来时，支撑着她的似乎只有信念，没有人陪着她。
就算重来一次结局依旧不会变，就算遍体鳞伤她也会守住那个小屋子。
那时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已经忘了。只知自己杀了她成仙了，成仙时她微笑中夹杂着痛苦的表情让他无法忘怀，那种笑他从未再见过。
他沉闷的眨了一下眼，再低头去看树下的人儿时，她已经不见了。
月光星稀，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双血瞳，那是叹息的专属。
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袖，睡意扫去双眼明亮如月。
“叹息！？”
叹气，他摸摸她的头顶。“是我。”
“阿咒，净暗就是灵白。”
“我知道。”与在人间时有了变化，可是不难看出。那时他的额间一闪而过的红光，现在看来便是月老的弓箭印记。只是心里无法承认，那个温柔善良的灵白，彻底被净暗覆盖了。
“神仙可以成婚，她们可以有喜欢，却不可以有爱。这是天界的禁忌，亦是月老殿的大忌。”叹息很认真的看着她。
叹息说过，月老自古以来便是天碑选定的世上最无情之人，灵白也在所难免。
他的温柔，对她的好，对他人亦是如此，她只不过在他身边，享受得比较多。
“也许在他心中你是他在人间时的一个徒弟，因此寻你回月老殿，毕竟你还是他的徒儿。有些事执着无法带来结果，只会让你越陷越深，留在这里是没有结果的，这里只是一个回忆架构起来的虚拟世界，它不会改变现实。”他抬手抚摸着她齐肩的头发，眼里满是心疼。“头发剪了，回去还是会变回原样，你的伤在回去之后也会消失，它永远只存活在过去。听我的话，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我带你回去。”
青咒感受到一缕光线照在叹息的身后，她回过头，看见阳光慢慢的升出地平线，空气中蕴含着清晨露水的芳香，大地遍布青草，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闭上眼，她开口，一字一语，皆是满满坚定。
“为他受的伤我不后悔，因为他是，我的师父。”
他本世间无情人，对她至此，已是尽师父之职，她何苦让他陪她消身化人。
小白师父，师父。
我的师父。
从试炼回来，一切恍若新生，她感觉这会是此生最平静的一个早晨，可惜一切终结在天尘与净暗的眼神之中。
真的只是一个眼神交流，两人便打在一起，金光与银光交织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莫别真是拉都拉不住只能在下面喊，更别说木镜跟洛隐了。
“阿咒，我改天再来看你。”叹息转身消失。
看着他们打在一起似乎也没她事，还是回屋疗疗伤实在，等呆会打完了再回来看一下吧。
掩好面纱正欲回房时洛隐叫住了她。
“嗯？”青咒刚转过身还没反应过来洛隐一掌将莫别打了过来，正面将青咒扑倒，连绣鞋都掉落在地。
天空中的战斗停了下来，只见银光闪动，再出现在青咒身边，一把将莫别拎开，剑指着他。
“你刚在作何？有没有碰到她哪里？”
不远处的洛隐正跟木镜窃窃私语。
“你不是问我怎么办吗？就这么简单。”
一时间木镜对洛隐佩服得五体投地。
莫别简直冤死，十分无辜的看着青咒，发出求救信号。
“我无碍。”青咒从地上坐起来，转身去找掉落的那只绣鞋。
天尘上前捡起绣鞋，帮她穿上。小巧白玉的脚却被刚才一推擦伤流血，天尘伸手帮她疗伤，指间触摸过的伤口皆消失无踪。
木镜惊讶得使劲摇洛隐的手。“洛隐姐姐你不怕战神对她……”
“我不反对哥哥他喜欢任何人。”洛隐摆摆手，“除了男人。”
战神一把抱起青咒，“我送你回屋。”
青咒实在无奈，本不想参与此事，反落得抽不开身。
“战神若是无事可否打道回府。”净暗绝非疑问，而是告知。
“不急，等我送她回去再说。”战神抱着她直接向她的房间走去。
无数躲在角落里的仙女们看到这一幕小心脏都碎了，她们威武英俊的战神竟然为了这个新来的学徒和她们神秘淡漠仙气绕体的月老大人打了起来，最后还抱她回房，顿时感觉仙生都没意义了。
作为月老殿唯一的男性弟子，莫别成了炮灰。那日之后战神对他总是眼神不善，还带着恐吓性，就连月老交给他的任务也日渐加重，想找妹妹诉苦，可是就连妹妹也因为那日战神帮青咒穿鞋的温柔神情迷恋上了他，整日在耳边吵着要见战神。
今日则是学徒晋升仪式，从学徒到入门弟子到首席弟子是一段漫长的路途，殿中大多还是入门弟子。月老殿不同与其他神殿，晋升靠的不是法力，而是无情，越无情，地位越高，首席弟子甚至可以帮月老牵姻缘线。
当然，莫别还只是在负责帮忙打理人员的级别。
大殿两侧皆是已入门弟子，中间跪着试炼者，莫别站在大殿右侧。
随着钟声敲响净暗踏着金箭飞入殿内，一如当初宴会初见，行云流水之姿，衣带飞舞，青咒却不是当初的青咒，轻易被迷了心。
虽然隔着面纱但她一如既往的微笑，依旧是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眼。
莫别持着布帛念到，“月老殿内上下一共一百三十一人，此次试炼增加五人，现在由月老大人赠予象征着弟子身份的红豆手链。”
净暗拂袖，一样东西落入手中。青咒看着手中的红豆手链，摆弄中看见上面写着青绝二字，她抬头看见净暗向她走来，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灵白对她说，今后你就叫青儿吧。
“从今日起，你就名为青绝。”
她眨眼，灵白褪去，她跪拜，“谢谢月老大人赐名。”
自始自终她还是青藤所化，名青咒还是青绝无多大区别。
礼成退去，她随着她们一起去修剪红豆杉，打扫庭院。
她很喜欢红豆，在人间被文人墨客称为相思子，相思，很美的寄托。
“青绝，你来仙界多久了？”一个小仙子突然挤过来问她。
“百有余，甚少出现，你应少有听闻。”她不多做回答，专心修剪枝叶。
“那你跟战神熟不熟？”小仙子抛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战神？这几日因他惹了不少事，甚至歇息时都有仙子偷窥，真不知这些小仙子着了他什么道。
“很难说。”
“怎会难说？莫不是真有什么关系？”小仙子一脸挑衅。
“那我问你，你与月老大人熟不熟？”青绝直接抛出了一个让对方更为纠结的问题。
“这，这……”月老虽然是她们的师父，偶尔会教导一下，但为人淡漠冷静，她入殿百年跟他说过的话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又岂能称熟。
“你若是去问洛隐会更好，毕竟是战神的胞妹，又岂会不了解。”青绝犹记上次一掌之仇，岂能不报。
小仙子一听甚是有礼，这几日心思全在青绝身上，竟忘了战神有胞妹在此！
洛隐突然感到一股寒气，回头看见一小仙子如狼眼泛绿光似的扑来，顿时感到大事不妙伸手喊道，“站住。”
在小仙子一愣期间拔腿跑掉，青绝落井下石的喊道，“洛隐，令兄那一战是否顺利？”
红豆林内的众仙子如梦惊醒，齐齐以扑倒之势向洛隐追去，林内霎时热闹非凡。
青绝心里自入殿以来第一次如此舒畅，随着她们的叫喊声轻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