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祟横起 前序篇（七）
“爹，您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黎赫不停地念叨着，许是安慰自己，亦或安慰黎垣。
黎垣颤颤巍巍地抓住黎赫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陵之，今日谁都可以死，唯有你要活着出去，黎氏且得有你担着。”
黎赫泪盈满眶，拒绝道：“爹，我不要一个人回去，我要我们一起回千嶂漠林。”
“我怕是回不去了，你娘，你弟，乃至千嶂黎氏，为父就交与你了，望吾儿……平安归家……”黎垣猛然吐出一大口乌血后，继而咽了气。
黎赫紧紧搂着黎垣的尸首失声痛哭。
仅凭黎氏余下三位弟子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数百余顾氏子弟化为的鬼祟对抗，不过半刻，黎氏子弟就剩黎赫与躲藏在石堆后的黎敛，黎赫俨然满身伤痕。
就在鬼祟趁其不备欲要从黎赫身后攻击他时，黑衣人倏忽打了一响指，数百具鬼祟岿然不动。
黎赫发觉四周的鬼祟皆如静止了般，怒火中烧，全然不顾后果，怪罪于黑衣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让这些怪物停下？是你害死了他们。”
黑衣人听着可笑极了，摇摇食指说道：“不是我害死了他们，是你。若你没有来冰窖，你爹与你的师弟们早就听从我的话离开了，自然今夜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他们的死皆是因你，可惜啊，我修为尚浅、势单力薄的，也只能救救你，暂且还当不了普救众生的活菩萨。”
黎赫内心仅剩的一丝尊严彻底被击垮，无力地跌倒在地，黎敛从石堆后探出半个脑袋，见黎赫浑身是血，赶紧跑到他的身侧，将黎赫整个身子依靠在他瘦弱的肩膀处。
黑衣人目光傲视于他，道：“想活命吗？”
“你究竟想如何？”黎赫眼神忽变犀利。
“活命简单，就在于你想与不想。”黑衣人帷帽下的金眸透着寒冷。
“想！”黎赫回答地极其坚定，他要平安归家，这是爹的遗愿。
“好，我只要你那刚现世的阿弟，你若答应，我不仅让你平安归家，且让你坐上仙门盟主的位置。”
“你要我阿弟做甚？”黎赫惊愣。
“我要收他做我的弟子，授他秘术，拯救苍生，如何？可舍得？”黑衣人的话里真假参半。
黎赫疑虑重重，咄咄质问：“那敢问仙人师承何处？名号是何？户籍何处？”
黑衣人斟酌微许，回道：“师承何处？无师无承，自立门户，本人不才，在江湖摸爬滚打数年，也就得一剑祖仙宗名号，至于户籍嘛，记不得了。”
“剑祖仙宗？您是顾晚顾前辈？”黎赫惊喜若狂，目光再锁落在黑衣人的佩剑上，“那它可是染尘？”
“小子有眼光啊，不过低调，低调。”黑衣人调皮地扯了扯帽檐，“这下可愿将你阿弟交于我？”
“今生能被顾前辈收为弟子是舍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自然愿意。”
“三日后，将你阿弟放在漠林湖边的第三棵胡杨树下，我自会去取。”
“顾前辈，陵之还有一问，后辈想知道冰窖里那个婴儿可是顾氏大少奶奶在昏迷期间诞下的孩子？”
“嗯。”黑衣人浅浅颔首，郑重道，“那个孩子我会带走，你且当她从未降世，回去告诉皇帝老儿与百家修士，顾氏的覆灭只是个灾难的开始，很快这些鬼魃便会出现在五州各地，若想活命，日落之后莫要出门，在各家门户贴上驱邪符，只是以你们现在所制的驱邪符，没有肉身的鬼魃自然不敢靠近，若是附身后的鬼魃可就不一定了。还有，景山不再是仙山，而是食人性命的鬼山，生人靠近不得。至于我的身份，不得告知世人。”
“陵之知晓。”黎赫与黎敛默契地对视，他察觉到黎敛眼神里的恐惧，于是伸手抚头安慰，“无事了，我们可以平安归家了。”
“过来帮忙搭一把手，把这些鬼祟堆成山。”黑衣人动手将禁锢的鬼祟两两堆在一块。
“把他们堆成山做甚？”黎敛弱弱地问了一句。
“焚毁啊。”黑衣人见二人并未有动静，补充道，“我这禁锢术时效不长，你们再浪费时间，这些鬼祟可就动了，须臾若是被咬了，我可救不活你们。”
“丘生，扶我起来。”黎敛将黎赫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身。
历半柱香的时刻，三人共同携手将几百具鬼祟堆成了一座大山。
黑衣人又凭空变出数十张符篆，递给黎敛，说道:“贴在它们四周，围成圈，动作快点啊。”
黎赫趁机看了眼，便认出了符篆上的符文：“火符？”
“有眼力见儿。”黑衣人发觉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
“可光凭火符就能焚毁这些……”黎赫复杂地看了眼堆成山的顾氏鬼祟，“鬼祟？”
“自然不能，所以需要引来雷电添点油加些醋。”话落，黑衣人御剑而起，将雷电符放置在尸山顶。
待火符贴成圈后，黑衣人咬破食指，施展灵力，凭空构画出引雷符文，用力一推，符文便融入到尸山堆里。
少时，乌云笼罩于沧海桑田上空，云层里雷电交加，倏然，雷电劈落在尸山正中，火符也开始肆意燃烧，越发猛烈。眨眼间尸山熊熊烈火，火光烛天，烈火中参杂着凄厉的鬼哭狼嚎声，黑气缭绕。
“小子，今日算你与我有缘，你这性格与悟性我更是喜欢，这本降祯符赠于你，上面记载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符篆，比你们现在所用的符篆不知要强上多少倍，第二十六页有加强版的驱邪符详解。”黑衣人将金本降祯符甩进黎赫怀里。
黎赫惶恐：“这般厚礼，陵之实在担待不起。”
“降祯符不仅是我赠你的厚礼，还是你黎氏称霸江湖的一把利剑。记住，鬼祟横起之时，便是你黎氏光耀门楣之时。”
“陵之在此谢过顾前辈。”黎赫合手行谢礼，万分感激。
“好了，回家去吧，三日后我得见你阿弟，若敢反悔，你黎氏将会如同今日的顾氏这般死于非命。”黑衣人的语气并非恐吓，而更像是劝说戒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