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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乌托邦的爱情

天上的某个角落,正蜷缩着一位美丽的女神。

她就是阿佛洛狄忒。

此时的阿佛洛狄忒刚被告知一场仲裁的结果——她深爱的阿多尼斯被判其一生中只有三分之一的时光是属于阿佛洛狄忒的,其余三分之二,一半属于宙斯,还有一半,则属于另一个名为珀耳塞福涅的女人。

而今,阿佛洛狄忒只觉得自己“爱情之神”的称谓来得如此可笑。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下的那个国度,人们在相知,在相爱,她满眼艳羡,直至妒忌出现,一气之下没收了这个国度所有的感情。

从今往后,这个国度不再拥有感情。

统治者们为了强国,创下一套政策:从上到家分别为护国者(受过严格教育的统治阶层),卫国者(保卫国家的武士阶层)和劳动人民。在一定的节日里,新郎们和新娘们就结合在一起,并且每一次的结合中,对象可以任意改变,目的是为了使他们相信自己是由抽签而结合的;但事实上这个国度的统治者是根据优生原则来加以分配的。他们的安排会使得最好的父亲将有最多的儿女。

所有的孩子一出生,就从父母那里带走,并且要做的极其小心翼翼,使父母们绝不知道谁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也绝不知道谁是他们自己的父母。畸形的孩子和低劣的父母所生的孩子,“都要放到一个人所不知的神秘的地方去,像是他们所应该的那样”。未经国家批准的结合而出生的孩子,都算是不合法的。

人们这样日复一日地生活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从不为那些平庸的感情所驱使,因此也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的国度。

直到有一天,小爱神厄洛斯手持金弓,无聊之余,调皮地向人间射了一支箭。

这支箭一下就穿破了这个国度的两个年轻人的心。

达芙妮是个普通劳动人民,即这个国度最下等的人员。她同这里其他任何人都没什么区别,每天接受必要的学习和训练,在人群中,她普通得甚至有些愚钝。

那天,刚满二十岁的达芙妮和往常一样到河边打水,听到旁边一阵巨响,以为出了什么事,便紧张地跑过去看看发生了些什么。

原来是护国者们在军事演练。达芙妮松了口气。

然而,当她再次抬起头,映入其眼帘的正是这群学生的教官阿柏洛。

不经意间,二人四目相视——一段感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和蔓延了。

回去后,阿柏洛那张脸久久无法从达芙妮脑海中抹去。达芙妮将手放在自己胸前,感到心跳的频率尤其的古怪,又摸了摸自己涨红的脸:我这是怎么了呀?

那一夜,达芙妮辗转难眠,那个男孩的脸庞始终无法从她眼前抹去,她觉得好痒,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在发作。

达芙妮叹了口气,顺着感觉与寻着白天的余温,又回到了那条河旁。

夜色笼罩下的河边,坐了个男人。达芙妮看到这个背影浑身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她不知道这是谁,只觉得有些眼熟,但身体却好像早已知道他是谁。

这时,那个男人转过了头,看到躲在月桂树后的达芙妮。是阿柏洛,早上的那个男人。达芙妮看到他的脸之后身体越发僵硬,几乎不能动弹,她有些害怕:为什么会这样,身体怎么不听话了?我到底是怎么了呀!

阿柏洛起身,向达芙妮走去,达芙妮见状,害怕得不得了,她想逃离,可依旧动弹不得。

“你好,我叫阿柏洛。”那个男人向他介绍了自己。

“达……达芙妮。”她颤颤微微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清。

阿柏洛紧紧凝视着达芙妮的眼睛,虽然很害怕,但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去看他的双眸。

半晌,阿柏洛牵起达芙妮的手:“我好像,爱上你了。”

爱?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达芙妮越来越害怕眼前这个男人,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地靠近他。

少间,由眼里放出的电光将二人越拉越近,彼此的双唇慢慢靠近。

达芙妮僵硬的身体好像在他们双唇结合的那一刻得到了放松,他们紧紧相拥。

自那之后,阿柏洛与达芙妮几乎每晚都会不约而同地来到那条河边,度过一个个美好而又甜蜜地夜晚。他们给了这条河一个名字——科赛特斯河。

他们的爱是青涩的,是带有畏怯而又大胆的。同这个国度的其他人相比,他们似乎拥有了更加完整的人格。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肚子一天天地隆起,以及一系列的生理反应让达芙妮意识到了危机感。

她将自己怀孕的事实告诉阿柏洛,阿柏洛也才发现自己之前被这股莫名上头的情感冲昏了头脑——他是护国者而达芙妮只是个小小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劳动人,这样结合出生的孩子是不会为国家接受的。

“放弃这个孩子吧。”阿柏洛无奈地说道。

“不可以!”达芙妮那双清澈的眼眶中第一次出现了泪痕,“我们可以,把他偷偷生下来,偷偷养着他。我想,我想看他长大,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阿柏洛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内心百般焦虑,但在一声叹息下,终究还是答应了她。

他们偷偷生下这个孩子,取名为劳雷尔。

仅凭二人之力要想不为人知地抚养一个孩子这是件多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大概半年后,劳雷尔不出所料地被路过的卫国者发现了。抱着劳雷尔的达芙妮和阿柏洛见状,赶紧扭头就跑。

他们跑到科赛特斯河边时,达芙妮的身体已经虚弱得无法继续行动。听到卫国者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达芙妮看着怀里的孩子,危机之下,她强忍着痛,将他扔进面前的河中。

“劳雷尔,你一定要活下去!”

小劳雷尔顺着河流远去,生死未卜。

很快,卫国者们就赶到,将他们拿下。

在这个国度里偷生孩子本来就是犯罪,何况阿柏洛在被国王质问时还当着众人的面骄傲地承认这是他和低劣的达芙妮的孩子。他说:“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爱情?这件事在这个国度里已经足够荒谬了,身为护国者竟和一个低劣的劳动人民相爱,还生下了个低劣的种,这简直就是件令人羞耻的事情。他不觉蒙羞,甚至以此为荣,真是不可饶恕。

理所应当地,他们被监禁了起来。

而另一边,刚刚被达芙妮抛进河中随波逐流的小劳雷尔在嚎啕大哭,正巧碰上了刚跟妈妈吵了一架,赌气下人间来的小厄洛斯。

厄洛斯见河里有个小孩,赶紧冲上去将他救起。

小劳雷尔从水里出来,消停了一会儿,随后看了两眼厄洛斯,又哭了起来。

厄洛斯见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使劲回忆妈妈当时是怎么哄自己的,再笨拙地照葫芦画瓢,又是唱歌又是做鬼脸的,好半天才把这孩子哄高兴了。

厄洛斯松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谁家的孩子呢?他看着劳雷尔,这样想着。他左顾右盼,周围空无一人,又抱着这个孩子顺着河流上游找过去,可问了几个人,谁都不认识他。

看着怀里可爱的小劳雷尔,小厄洛斯顿时也没了办法,只好把他先暂时带回天上。

到了上面,厄洛斯回到自己房间,趁妈妈不在偷偷把这小家伙藏在自己被窝里。这时,他妈妈突然喊他出来吃饭,厄洛斯手忙脚乱地将他安置好就跑出去了。

他的妈妈,正是爱情女神阿佛洛狄忒。

小厄洛斯狼吞虎咽地吃完饭,正准备回房间,就被阿佛洛狄忒叫住。厄洛斯虎躯一震,以为妈妈知道些什么,颤着嗓子问:“怎……怎么了?”

“我白天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原来,阿佛洛狄忒早已发现厄洛斯在乱玩爱神之箭,生气地将他教训了一顿,并没收了那把弓箭。小厄洛斯就是因为这事才气得离家出走到人间散心。

“我知道了啦!烦死了!”厄洛斯气鼓鼓地回到房间,一把将房门关上,“哼!”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被窝里传出孩子的笑声,原来是小劳雷尔在学他说话。

厄洛斯跑过去,从衣服里掏出刚刚吃饭时从饭桌上偷偷拿走的食物。他小心翼翼地喂养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嘴里抱怨着麻烦,心里却喜欢着呢。

就这样,小劳雷尔陪伴了小厄洛斯一天又一天。

此时在人间的监牢中,阿柏洛终于快要打通从狱里到外面的地下通道。

他和达芙妮分别被关在两个牢里,他利用狱中各种资源,算准了这个大牢里监管者的休息时间,趁他们不注意,每天挖一点,再用些乱七八糟的杂草将洞口挡住。由于这个国度里的人受到的教育向来是做好自己的本分,所以即便是眼睁睁地看着隔壁监狱的人筹划越狱,他们也选择视而不见,漠不关心。

阿柏洛已经挖通了从他那到达芙妮那里的地道,现在只差最后几公分的距离就能彻底打通到外面的路了,他们就快要逃出去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合力挖开最后那几公分的土时,监狱里又来了个新犯人,狱长和手下将犯人押进来,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有两个监狱里的人没了——阿柏洛和达芙妮跑了!

他们赶紧打开二人监狱的大门,发现了一片杂草下的一个大坑。狱长立马带了几个人下坑顺着地道去搜捕那两个逃犯。

阿柏洛和达芙妮听到声音,连忙加快挖的速度,迫切地想要出去。脚步声越来越近,二人挖洞速度越来越快……

“站住!”

就在通道刚好被打通的一刹那,狱长几个人抓住了他们的背影。

在一番推脱中,阿柏洛终于说服了达芙妮,让达芙妮先上到地面。紧接着,阿柏洛向上爬……就在他爬到离洞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狱长抓住了他的腿!达芙妮死拽着他的手,阿柏洛挣扎着,终于将狱长的手踹下,逃出了洞口。

而这会儿,天上也正发生着一项争吵。

阿佛洛狄忒在厄洛斯毫无防备之下打开了他的房门,直接撞见自己儿子怀里抱了个小孩的场景。

小厄洛斯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佛洛狄忒走近他,看了眼那个孩子,只觉得有些眼熟,凑近了仔细一看——这是阿柏洛和达芙妮的孩子!

“阿柏洛和达芙妮是谁啊?”厄洛斯问道。

“就是你玩爱神之箭时射中的那两个人!”阿佛洛狄忒生气地说道,“行了,我也懒得骂你了,既然被我发现了他就不可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你明天就给我把他送回下面去。”

厄洛斯急了,连忙说道:“不行!我都养他那么久了!妈妈你就让他留下来嘛,我以后不调皮了。”

“早跟你说不要乱玩爱神之箭,要不是你向人间胡乱射了一箭,就不会有这孩子,他现在落着个没人要的下场完全就是因为你。”

“明明是因为你!”厄洛斯朝阿佛洛狄忒大吼,“要不是因为你把那个国度的感情全没收了,他会成现在这样吗!你看看那个地方,都成什么样了,那还算什么人间,简直就是地狱!你就是个坏蛋!坏妈妈!”

“你!”阿佛洛狄忒看着眼前自己的儿子冲自己大喊大叫,生气十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呀,都是因为她。自己明明是个爱情之神却活得这般无情,真是讽刺。

狱长他们出洞后,继续追着二人不放。阿柏洛的腿因为刚刚在洞口挣扎而受了伤,体力不支,事先被他们抓住了。达芙妮见状,害怕地回了下头……

“快跑!”阿柏洛对他大喊道,“别管我!快跑!”

达芙妮听了他的话,强忍着痛,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阿佛洛狄忒正在一旁看着她。

事实上,她和阿柏洛的爱情,她在天上一直都在看呢。因为这才是她,爱情女神,这样单纯而又真挚的爱情,又何尝不是她的向往呢。

达芙妮边跑边哭,整个人好像疯了一样。她从未跑得那么快过,也从未那么害怕、痛苦过。她闭着眼,含着泪,仿佛在满世界乱跑。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当她回过神来,眼前已是一片悬崖。

达芙妮立马停下脚步,向后退。

转过身,发现那群追杀他们的人早已在她面前。

狱长将阿柏洛带上来,达芙妮心疼地看着他,留下了眼泪。

“达芙妮,我爱你。”

达芙妮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痛苦的煎熬,她想起在入狱之初,某位护国者曾告诉达芙妮:“我们国度是个惜才的地方,像阿柏洛这样资质的少年如果没有碰到你,那未来将多么大有作为啊。我之前跟他谈过,说要是答应以后与你一刀两断那这件事我们也就不追究了,可他偏要跟你在一起,我!我真的恨啊。”

想着,泪眼朦胧的达芙妮的脸上倒也扬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阿柏洛,我爱你。”

说着,她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不!达芙妮!”阿柏洛用尽全身力气叫着。可惜,为时已晚。所有人都惊于她这一作为,目瞪口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阿佛洛狄忒见状,在达芙妮坠到地面前的一刹那,将其变为了一棵月桂树。

这样,她便也能永世长存了。

那天以后,阿佛洛狄忒将情感还回了这个国度。人们开始相知,开始相爱。

而厄洛斯也将劳雷尔还回了人间,还给了阿柏洛。

阿柏洛带着劳雷尔走过科赛特斯河,告诉他:“这条河叫科赛特斯河,是我和妈妈最喜欢的地方。”

“那妈妈在哪里呢?”

阿柏洛牵着小劳雷尔的手,沿着科赛特斯河一路向下走,走进一个山谷里,走到一棵树面前。他抚摸着那棵月桂树,亲吻了她;月桂树高兴地摆动着枝丫。

“这就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