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传授

武烈望着黑山猫的尸体，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去，走到近前，这才看清那把刀的模样：通体乌黑，刀柄很长，柄刃浑然一体，材质古怪，一眼看不出是金是铁，也非石非玉，阳光照耀下不闪烁丝毫光芒。这把刀的四周萦绕着一圈圈青绿色发光颗粒，颗粒极小连成一片，似青绿色云雾一般，流动盘旋，美轮美奂。

武烈一下被这把刀给吸引住了，看了好一会才想起跌倒在地的妹妹，赶紧走过去把她扶起，一脸关切地道：“倩倩你没事吧？”

武倩倩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哥哥这刀……”说着小手指了指面前那只倒地不起的黑山猫，和直插在它脖子中的那把发着绿光的黑刀，山猫的血此时已流了一地，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武烈摸了摸头，也是一脸不解，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喃喃道：“神仙保佑？”

突然，那把黑刀微微颤动了一下，从黑山猫脖颈中慢慢拔起，直到完全从中拔出，他们才看清，原来这是一把断刀，刀身的长度还剩约一尺长，与刀柄差不多长度，在武烈看来更像一把加长加厚的杀猪短刀。

这把黑刀就这么自己浮在空中，良久之后，猛然向后飞去，嗖嗖嗖的破空声似旋风扫雪一般，朝着它来的树林深处又回去了，一路之上不知扫断了多少粗壮大树，轻松得好似镰刀割草。

就在武烈和武倩倩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时，一个黑色人影从那林中深处飞身而起，在空中留下一道黑影，少刻之后落到二人身前，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把绿光萦绕的黑色断刀。

武烈下意识的把妹妹拉到身后，再次用幼小的身躯把她护住，双眼紧紧盯着面前那人，虽说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和妹妹，应该不是坏人，但这人一身打扮看上去却让人心中瑟瑟，让人本能的不敢大意。

那人一身黑袍，连衣大帽遮住头脸，身材魁梧，十分高大，笔挺地站在两个小鬼面前好似一座黑色小山，但不知怎么，却好像给人一种摇摇晃晃的感觉。

那人拉下黑色大帽，望着二位小孩，淡淡地道：“能帮我生堆火吗？咳咳…咳咳……”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站的也不如刚才笔直了。

武烈和武倩倩对望一眼，万没想到他竟说出这句话来。武烈转头看向那人，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谢谢你……救了……我们，我这就给你……生火。”

黑衣人点了点头，好像在表示谢意。摘下帽子后，他这才露出脸来，五官颇为俊伟，约莫不到四十的年纪，仪表堂堂气势非凡，刚硬中带着儒雅，潇洒中带着几分落寞忧伤，但脸上气血明显不足，显得十分苍白。

太阳此时已完全升起来了，朝阳的和煦温柔已经褪去，逐渐热烈起来，炙烤着大地。林中枝叶蔽天，阳光落地时已去了七分燥热，夏风从南面美兰湖上阵阵吹来，更添凉爽适意。

那黑衣人在原地坐下，看着两个小鬼忙活，不一会，一堆火便烧了起来，又过了一会，那只大山猫不见了，地上扔了些许碎骨，三个人各打了个饱嗝，都是一脸满足的样子。

到此时，武烈和武倩倩对那黑衣人已经不再十分防备，虽然方才吃烧烤时彼此之间没有说话，但心里面都觉得他是个好人了，武烈摸了摸饱饱的肚子，脸上露出天真的微笑，对那人道：“谢谢你，我叫武烈，这是我的妹妹，武倩倩。”

黑衣人点了点头，像是在说不用谢，武倩倩也一直在观察他，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轻轻说道：“你是不是一位修真大侠？四海流浪，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嘴角好像露出一点笑容，淡淡地道：“冰雪聪明，好资质，你小小年纪便能紧急决断，长大之后颇有领袖潜质。我确是修真界的人，遇到需要帮忙的，能帮那是要帮的，侠不侠的，那也不好说，也无所谓。”

武倩倩微微一笑，看着他威武的身影，心中生起一阵崇拜。武烈听得似懂非懂，但起码明白他是在夸妹妹聪明，傻嘿嘿地一笑道：“我妹妹是全村最聪明的女孩。咦，这位大叔，您怎么称呼呀？”

黑衣人看了武烈一眼，淡淡一笑，说道：“这位小兄，你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舍身护人，资质虽然不及你妹妹，但将来长大了，定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们就叫我龙哥吧，我们都是兄弟。咳咳咳……咳咳咳……”他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武烈和武倩倩互视了一眼，都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伤，武烈担心地说道：“龙哥，你是不是生病了？你需要什么药吗？我们湖北村的药很全的，附近村子的人都来这里拿药的。”

黑衣人犹豫了半晌，似在做激烈的思考，末了长叹了口气，终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并一些散碎银两，交给武烈，道：“万事皆缘定，小兄弟，你就按照这个方子帮我拿药吧，我在村子南头废弃的湖神庙等你，你晚上趁夜深人静时给我送来，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包括你们的父母。”

武烈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副重任在肩的模样，大声道：“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转头向山林南面远远望去。

◍◍◍

夜，明月高悬。

无数星星正在蓝色海洋般的夜空中闪烁。

夏夜清风，从美兰湖吹来，凉爽怡人，湖面上的波涛声阵阵传来，好似海边一般。湖中有一座聆雨峰，上面有一个修真门派名曰“月华宫”，只收女弟子，几百年来一直带着神秘的面纱，与“天极派”、“禅心寺”、“圣剑山庄”、“龙虎门”共称正道五大派。

紧靠美兰湖的湖神庙看上去破败不堪，殿顶瓦片脱落了很多，庙的院墙和砖地上长满了杂草，看来是许久不来人参拜了，想是风调雨顺的久了吧。

此时，自称龙哥的黑衣人正站在杂乱的湖神庙院中，黑色大帽盖着头脸，抬头望着天上繁星明月，眉头不展，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柔和的月光照在院中，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黑夜中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在这里休养了也有半月了，体内经脉之伤仍未痊愈，这天极派的’天君玄道’当真名不虚传。我死无碍，唉，只是这《九魔心经》却如何能在我手中中断，如何对得起已故雷教主的重托，又如何对得起神教历代祖师啊。”

他在院中漫无目的踱步，从他的脚步上，便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焦虑却又知道焦虑无用，只能强行平和心绪，却又如何能真正平和下去。

天地尚不能久，况于人乎！

黑衣人想到这里，长声慨叹，摇头不止，与天地造化相比，人类活在世上，何其渺小。

“这正道中人虽然个个是伪君子，但道家的根本大法’天君玄道’却当真玄妙无边，雷教主和我几番想要探知一二，却无丝毫收获，这“正魔合璧”之愿是雷教主的毕生追求，我此生若不能替他完成遗愿，他当真要死不瞑目了啊。”

夜风吹来，扫动着院中杂草。

月光如水，洒在这间破庙中，更显寂寥。

“这次与正道五派的大决战，我神教元气大伤，教内群龙无首，正是生死存亡之秋，雷教主去世的突然，没有留下遗命口谕，这下一代教主人选，却又如何来定？唉，虎死山林乱，我神教难道就此分崩离析不成？”

天上流云绕月，地上湖涛阵阵，风景再美，也美不进此人心里，他只有无尽的哀愁。

“雷教主本想上天极山抢夺’天君玄道’的修行秘法，不料……唉，英雄一世，竟落得如此。不过，若果真能将九魔心经和天君玄道融合，联袂同修，法力底蕴的修为必定大有突破，开创亘古未有之全新境界，成为千古第一人啊。”

他抬头望月，眼神中放出一丝狂热的幽光，心情竟有些激动。

就在此时，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轻，黑衣人转头看去，正是武烈小兄走进了庙门，手里还提着草药。他每隔两日来送一次药，这已是他第七次来了，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时悄悄送来，他资质虽然不佳，但做事时的这份执着认真，让黑衣人暗中点了点头。

武烈进庙后，见他孤身孑立于院中，忙走到近前道：“龙大哥，你伤好些了么？”

黑衣人点了点头，拉下黑色大帽，乌黑的长发就那么在风中披散着，他看着这小男孩，心中萌生了谢意，微微一笑，道：“多谢烈小兄你了。”

武烈把药递给黑衣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不用谢的龙大哥，你救了我和倩倩一命，这些不算什么的。”

黑衣人眼神中露出异样的神采，或许这就是义气相投，忘年之交。而如今，我天地神教蒙难，正是需要补充新生力量的时候，此子虽无异禀天赋，但为人却忠厚可靠。

就在此时，黑衣人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心情不由得又是一阵激动，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小烈，我有一套修行秘法，就此传授给你，你可愿学？”

武烈又挠了挠头，疑惑地道：“什么是修行秘法啊？”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也不是什么难学的东西，只需你牢牢记在心里，日后每日按照此法练习呼吸吐纳，便行了。”

武烈还是不解，道：“那，我会变得和龙大哥一样强吗？以后再遇到大山猫，可以赶走它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微笑道：“不止如此，远远不止。”

武烈眉毛一挑，似恍然大悟，忙点头道：“那我要学，以后绝不能让倩倩受欺负。”

黑衣人点了点头，面色忽转严肃，正色道：“在传授你之前，你需跪下立誓，此生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字。”

武烈立马跪了下来，为了能变强保护妹妹，忙道：“我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我决不说……”说着说着便没话了，一双闪亮的眼睛望向黑衣人。

黑衣人道：“你跟着我说罢，说完磕九个响头。全能天帝，仁慈地母，弟子今日加入神教，终生供奉，绝不有变，忠诚之心，众神共鉴，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武烈虽然不太懂其中的意思，但仍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并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

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上月色，道：“另外，你需每日练习，绝不可中断，否则将有性命之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更不可告诉任何人你修习了此法。”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武烈，道：“你做的到吗？”

武烈虽不明所以，但仍重重地点头，道：“龙大哥你放心吧，我都做得到。”

黑衣人望着他小小的面庞，人虽小，但那目光竟如此坚毅。

黑衣人席地而坐，两人就面对面坐在院中，月光洒在这一大一小二人身上，有微微清光闪耀。

黑衣人说出了一套修行口诀，篇幅不算太长，倒也有三千余字，深奥难懂，艰深枯涩，武烈本就不太聪明，只能死命的记。

夜风急切，院中愈加凉了，天空中飘来了层层厚云，遮盖了明朗的月轮。

足足四个时辰后，武烈才将这一套秘法口诀一字不差的背下。

黑衣人见他已熟背了下来，长松了一口气，道：“小烈，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师父，但我们神教中人皆兄弟相称，你以后还叫我龙哥便好，你也照例给我磕三个头吧。”

武烈重重嗯了一声，向他磕了三个响头。

黑衣人道：“好了小烈，礼成了，你我兄弟缘分不浅，但今日夜间我便要离去了。你每日练功不可中断，待你成年之后，我会回来找你的。这把极光无痕刀（注一），是雷教主去世前留给我的，我把他留给你，危难时它可救你性命。”

说完一脸肃穆的把那把黑色断刀双手捧起，递给武烈，像是在交接一件圣旨一般庄严，武烈不敢大意，忙用双手接了过来。那刀虽然只剩了不到一半的长度，却十分沉重，好在武烈每日上山砍柴，身子虽小，但还算有些力气，极为费力的把它接了过来，面上充满感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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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九洲仙魔录•神兵篇》有载：“传此刀是由极北冰圈中神人所制，无人知其姓名年岁，修行世界称其为“匠帝”。此刀是由天外陨铁飞入极北冰圈时，被匠帝施展帝术拦天接住，在几万米的高空中，趁陨铁被地球大气烧的通红之际，用极至气刃切割打造而成，未粘一丝一毫的尘世俗痕，遂取名“无痕刀”，意为“从天而来，未染俗痕”。

匠帝以为如此便足矣，无痕刀已是一把绝世利器。不料，那无痕刀竟飘立高空之中，不肯落地，在北极穹天之顶吸收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年的宇宙极光，方才落地。

匠帝以为此刀为神，不应由人支配，即使是他本人。便将其改名为“极光无痕刀”，令其自由飘游，世人不知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