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为古代婚姻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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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三个媒(5)

结婚并不意味着结束,反而是另一个开始:修房子要钱,治婆婆的老风湿要钱,自己身体调养的药还需吃两个月,做小本生意,买几亩田……样样都要钱,燕娘算来又算去,发现自己并没有本事从中省下些银子。

婆婆的病不能再拖,替人洗衣服的活儿不能再做。第二天,林家三口出了门直奔医堂,领回一大堆的药包。

趁着眼下还未到春忙,等活干的闲散农民多,工价实惠,第三天,林九指出门,领回几个穿短打的汉子,个个手头上都拎着工具,围着林家看了又看,量了又量,于是这林家便开始每日有帮工和木料进进出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引起了狗皮巷众街坊的注意——这入的是木料,可出去的都是钱呐。

林九指是谁?但凡家里有一副好碗筷都能拿去当了然后转身奔去赌坊的赌鬼,口袋里穷得能结蜘蛛网。

钱从哪里来?不用说,这些天花的肯定是新妇带来的嫁妆。

看看人家的媳妇,又漂亮又有钱,羡慕死狗皮巷的一干男人了。狗皮巷的女人们不乐意了,林九指是什么人?这癞蛤.蟆也能娶到天仙?指不定是假天仙!碎嘴婆子的嘴皮子上下一碰,各种恶意的猜测便脱口而出,顺风传三里,越传越远。

于是不出两天,燕娘不是正经人的话,就从巷头传到了巷尾,并且愈演愈烈。不可避免的,那些难听话也传入了林家,传到了燕娘三人的耳朵里。

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起这等风波,林老娘和林九指气个半死,可偏偏人家说的不全是假话,想去反驳,却又不敢。

‘婶子所料不假。’燕娘想到先前花乐乐提出的难题设想,竟都让她料到了。花乐乐如是说:

‘这狗皮巷的住户人口混杂,三教九流皆有,坏处是容易滋生事端、治安较差,但好处则是你去了那里,彼此出身的差异不大——你有针脚可挑,别人也有小尾巴露着,没有谁高人一等;彼此都有缺点更容易融入街坊中。’

‘平日无事少出门,在外少说话、规矩行事,不要叫人拿捏了把柄。即便你的事叫街坊知道了也不要紧,只要林家母子一直向着你,就不必担忧。’

‘林九指好赌如命的这个问题,始终是个大麻烦,你要是能利用女人的手段慢慢降服他自然是好,可若是他敬酒不吃,必要的时候,就得给他一顿深入骨髓的痛击,痛到他再也不敢赌!迎头痛击,需得天时地利与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

燕娘在心里咀嚼着花乐乐的劝告,心里有了计划。

傍晚,帮工收拾了工具纷纷离开,热闹了一天的林家安静了许多,燕娘陪着婆婆在厨房生火做饭,林九指正是对燕娘看得见吃不着馋得紧的时候,自然也赖在厨房不肯走。

“婆婆,”燕娘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道,“这些天外面传了许多关于我的风言风语,我都听说了,”她用手背胡乱擦擦眼睛,“是我不好,让你们跟着我受委屈了。”

正炒着菜的林老娘偏头一看,灶里的火光印在燕娘脸上,反着光,显然是哭了,原本因为外面流言蜚语而对燕娘有些不快的林老娘顿时不忍了,她想到这些日子,燕娘出钱修葺房子、给她看病抓药,哪样不要钱?跟着她忙进忙出,帮她分担家务活,虽然做得不甚熟练,可是看看人家这小手,原本白白嫩嫩跟豆腐似的,不过十来天的时间,现在都布满了细小的伤口。说实话,狗皮巷有哪家的儿媳能比燕娘好?既漂亮又温柔,还识字呢。

这么一想,林老娘就把对燕娘的不满转到外人身上,这些长舌妇不好好干活,光盯着他们家作甚!她和蔼地道,“瞎说什么呢?你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吗?咱们是一家人,她们说你就等于是说我,下次再听到她们乱嚼舌根,看我不撕烂她们的嘴!”

“就是就是!”林九指凑到燕娘身边,看到自己媳妇泪光盈盈的娇柔模样,心猿意马不已,“他们就是妒忌我有这么好的媳妇才恶意中伤,要是谁敢乱造谣,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燕娘怯生生地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怕他们作甚?你啊,也别太温柔了。她们要是敢当你的面说你闲话,你就啐她!”林九指拍拍胸脯自豪地道,“有事自然有你丈夫给你担着。”

“就是。”林老娘也是一脸自豪,“男人是女人的天,万事有清儿替你撑腰!”

“好。我都听你们的。”燕娘低着头,状似羞怯地道。

林家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燕娘,燕娘时不时挑唆几句,就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使得一家三口一致对外。

这一晚过后,再有人说燕娘的是非,林老娘便两眼一瞪,恶狠狠地骂道:‘乱造谣,小心死了进拔舌地狱!’、‘是,我家儿媳出身不好,您的出身倒好,怎么专干偷夫家钱财补贴娘家的事?莫不是当初没给够聘礼?’、‘乌龟自己长得黑,倒不让鱼虾青白(清白)了是不是?’、‘穷得连件出门的衣裳都没有,还有空在这瞎扯淡呢!多替人洗几件衣裳,免得今晚的下锅米无处着落!’

八婆们不乐意了,“嘿嘿嘿,怎么说话的?”

林老娘啐一口,“你们怎么说话我就怎么应的。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说说我哪里说得不对?”

……

林九指这边的战斗力也不弱,碰到那些开燕娘玩笑的无赖痞子,没成亲的就直接鄙视三连击‘连老婆都没有的寡公佬也配对我媳妇指指点点?’、‘你知道啥是女人吗?’、‘有本事你讨个比我老婆漂亮温柔贤惠的再挑刺!’;有老婆的则视情况和对方打一顿‘他娘的你不回去瞅自家的母老虎,整天关心我老婆做什么?’、‘你要不服气,就让你老婆重新投胎!’

……

有了林家母子二人的费心维护,街坊针对燕娘的流言自然是逐渐熄灭,随着日子久远,众人见她做事勤快从不偷懒,也不像其他婆娘那般闲着无事乱窜门乱搬弄他人是非,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有度,偶尔有什么好吃的还会送一些给邻里街坊,简直就是狗皮巷媳妇界的一股清流,便偷偷猜测她是不是被林九指从哪里骗来的大家闺秀。

燕娘听到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否认。

房子修好了,燕娘的身体也调养好了,这圆房一事便被林老娘提上了议程。花了三文钱找巷口的瞎眼老头算出个好日子,林老娘便迫不及待地买回鞭炮红布糖果瓜子等物候着。

到了那日,大清早的,林老娘将红布挂在大门上,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有早起的街坊循声而来,自然得到了笑容满面的林老娘分发的糖果瓜子。

虽然仪式简略,倒也热闹,新人拜了天地祖宗,穿着一身红裙裳的燕娘坐在新房里等新郎,而庭院里则摆了好几桌酒席,宾客不多,请的俱是亲近的亲戚朋友。作为媒人,花乐乐当之无愧地坐在主桌的主位上,享受着众人的敬酒和美味饭菜,吃饱喝足后,还得收下主人家强塞给的红包鸡鸭猪蹄糕点干果,放在两个箩筐里满满,一担挑回家。

新婚燕尔,你侬我侬,小夫妻的日子仿若蜜里调油,美得不行。林老娘虽是个老寡妇,但作为新上任的婆婆,眼见儿子天天粘着儿媳,一点都不心塞,她积极地做各种好吃的端给燕娘吃,总是两眼放光地盯着燕娘的肚皮,显然是想孙子想得紧了。

如今一家三口没有进账,每日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燕娘便问林家母子二人,可会做什么营生,她愿意出钱置办。

林老娘听闻乐了,一拍大腿,“燕娘,你不说,我还想跟你提呢!咱们林家祖上靠卖甜酒发家,最兴旺的时候,象兴府城有一半的酒楼都在我们家拿货。”她脸一变,伸手掐了林九指一把,生气地道,“都是你这不成器的,非但没有把咱们林家的甜酒生意发扬光大,还把家业都输光了!打死你个败家子!”说完就举起巴掌——

林九指连忙跳起来,“娘,我错啦。”他嬉皮笑脸地围着院子转,“娘喂,小心您的手,我错啦~燕娘,你快来劝劝你婆婆~”

林老娘追着他打,“打死你个不孝子!不许叫燕娘帮忙!”说是这么说,但林老娘终究是慈母,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林九指不痛不痒。

林家母子追逐打闹,燕娘笑着坐看,虽然他们都有些小缺点,但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才叫生活不是?

燕娘出了钱,让林家母子去买回酿甜酒所需的物品,按照林老娘所说,林家的甜酒与别家大不相同,是因为酿造时有诀窍。幸好当年林九指卖家业时,林老娘藏下了一些酿酒的物器,趁着春光明媚,三人将物件都找了出来,洗洗刷刷晾干,就等着林九指大展身手了。

林九指年幼时也曾跟着自己亲爹摩观过、学习过,奈何年代久远,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况且酿酒一事,不仅需要知道过程还需反复摸索才能熟练行事。

有诗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不,林九指甜酒没酿成,米醋倒是整出了好几缸,还别说,这醋入口绵柔,酸中带甜,味道不错。可醋再好也不能多吃啊!得,自家吃不完,咋办?送亲戚送朋友呗!

作为大媒人的花乐乐也收到了好几坛,花乐乐哭笑不得,又不是天天有饺子吃,这么多的醋,得吃到猴年马月才完啊!

刚好风和日丽春光正美,城外的野菜各种疯长,街坊邻居彼此相约挎着篮子,一窝蜂似的往城外去——掐野菜。是的,您没看错,这象兴府城地处气候温暖湿润、物产富饶,人们虽然爱吃野菜但不兴吃根杆,专专掐顶上的嫩芽尖儿,亏得象兴府城的野菜们够争气长得快,不然城外的地皮准成了癞皮狗的模样。

花乐乐自己掐了一篮子野菜芽还没吃完,花大侄子、花大姑奶奶、阿金等人唯恐花乐乐在城里吃不上嫩生生的春菜又各自送来几担子。

她才一个人又不是一头牛,哪里嚼得完那么多绿油油的叶子?刚好家里几坛醋,便一起泡了!还别说,用醋泡的酸菜特别爽口,花乐乐吃不了那么多,便送给街坊邻居,又刚好张屠户有一大客户,估计平日食肉多了,竟对这酸溜溜的酸野菜爱不释手,大手一挥,豪气地跟花乐乐买了两坛酸菜,并表示会长期购买。

花乐乐见状,嘿呀,这单生意来得巧来得妙啊,忙蹬蹬蹬跑去狗皮巷林家,跟林九指道,“你也别酿甜酒了,卖什么不是卖,米醋一样能挣钱!”

林九指一听,也是,反正都是为了挣钱,卖醋就卖醋。由此,林家米醋的销路渐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