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亲带二哥到冰上戗鱼

冬天到了，农活少了，除了扒棒子和花生，没多大活儿，人们也都闲下来。村里靠近徒骇河，多少年来就有拿鱼的传统，闲下来时，人们不免到河上想点营生。船早就没了，有网的也就两三户。天冷，河面早就封了，没法撒网，拿鱼人自由拿鱼的方法，这时候，鱼叉，冰镐，铁钉鞋，鱼篓，戗网子都派上了好用场。一上冻，人们便开始上河，运气好的一天能戗四五条鲤鱼。

入冬之前，父亲就结好了新网底，换了戗网头。为了增大戗鱼范围，二哥找了一根比泥杆还长的杆子，用铁丝牢牢接在网杆上。鱼篓是祖父早前用红荆条编制的，是那种背负式的，肚大口小，篓身扁平，背在肩上，篓底沿有两根布绳往腰里一绑，非常简便实用。准备停当，父亲叫上二哥就走，我是跟屁虫，从小也好事，上河的事，父亲哪能落下我。到了河岸，远处一望，河面远处到处都是三五成群，零零散散的人。父亲对二哥说，冬天天冷，深处大鱼多，浅处鱼虾多，大鱼数量少，戗网速度慢，水深易浮，河底戗行时，网口压不实，大鱼易脱网。浅水处，含氧量高，聚鱼量多，早晨阳光弱，鱼虾活力小，容易逮，今天就在河西这块。父亲边说边系好冰鞋，提了冰镐上了冰面，边走边用冰镐用力砸冰，探视冰层厚度，待父亲觉得安全了，叫二哥和我随身后，沿冰面探寻。

冰面上每隔不远就有一个冰洞，父亲挑了一相对宽阔的冰面，开始用冰镐凿冰，边凿边对我们说，这里冰洞虽多，但洞口又结新冰，是昨天戗过的，这里会有鱼，没封口的洞，鱼虾刚被戗过，肯定少。砸好洞口，父亲将戗网深入水中，用力下压网杆，使戗网头贴地慢慢向前推进，待网杆到尽头时，再缓缓往回收杆。收杆时要一鼓作气，中间不能停顿，一停顿，网兜会自然下垂，网口打开，鱼虾会跑掉。网头刚离水面，就看到蹦跳着的小鱼小虾。

父亲将网头放在冰面，我和二哥便忙着捡鱼，天太冷，刚出水面时，鱼虾还有活气，一会儿便全部不动了。一网下来，收获不错。一个洞口一般按东西南北方向戗四下，戗完后就得换地方。父亲依然在前面，我和二哥紧跟其后，在冰上行走时，父亲教二哥和我一前一后将网杆夹在腋下，这样做是防止冰层一旦裂开或不慎滑落冰洞时，网杆正好担在冰面，人不会落入水中。

父亲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不止胆大，心特别细，思想也很前卫，有太多时候，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他提前已经看到了。

（弟弟有个儿子，叫光玮，父亲总是教育他说，光玮，你要好好学习，要是不好好读书，随着社会发展，以后就是卖苦力都没处去卖了。孩子终归是孩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但是听在我心，心里如刀绞一般。我常常在想，妹妹考上高中那年，因为没钱读书时，父亲该是多么心痛，当时他62岁。）